陈正坤脑袋好像清晰了点。他爸爸坐在他床边这么长时间,好像就算他不提电报的事情,他也要说什么。陈正坤坐起来,接他爸爸的话茬:“爸爸想说的是哪个词?”
“走。”良叔看着床边,很重地说了这个字。
“走?怎么了?去哪儿?谁走?”陈正坤问。
他爸爸不回答。床边好像有什么值得赞赏的东西,陈正坤也忍不住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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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和你说这个字。”他爸爸慢慢说,“无论什么语气,都只表示一件事:我要和你分开了。”
陈正坤感觉自己的脑子确实是坏了,他完全没听懂他爸爸话里的机锋,摇着头又问了一遍:“什么分开?”
他爸爸在他头上拍了拍,笑着说:“你这个蠢样子,是我遗传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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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会遗传给你二儿子呢。”陈正坤有点不满地抖了抖头发,“走去什么地方啊?”
“如果哪天我让你走,你不要问,走就好了。”陈良拍了下他的头,“那时候爸爸就没用了,以后要靠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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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正坤心里有点发毛,嘴上还是和他贫:“有了二儿子就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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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不是这个意思。”陈良不和他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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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话直说不好么?”陈正坤抱怨,“出什么事我们商量着来。”
“没什么。”陈良对他说,“就是觉得荒唐,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我以为人生已经能看到头了,结果还有这出戏。”
可不是荒唐么!陈正坤想,林正坤就是荒唐的结果。人类好像不过了,他爸爸也不过了,陈正坤想好好过,好像也过不下去。
“就这样吧,”陈正坤安慰他爸爸,“别想那么多。”
“还是会想。”陈良说,“我这个岁数的人很少想将来了,总想怎么安排后事,但是最近我总是在想,你将来会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陈正坤说,“纪先生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下面兄弟有饭吃,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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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这么想就好。”陈良点点头,终于不再说什么了。
陈正坤觉得他像一头拉磨的驴,转了一百多圈,也没懂自己在干什么。但是他今天头实在是疼,不想知道他爸爸到底想和他说什么了,他只想吃点东西,然后把落下的功课补上。
红仔不愧是陈正坤头号跟班,陈正坤刚念叨吃东西,马上他就带着东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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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叔。”红仔低头打招呼,然后开始拆外卖盒子。
“我先走了。”陈良对陈正坤说。
“嗯,”陈正坤摆摆手,“让宜佳给你做点好吃的。等我脑子好点儿了,我们再聊。”
红仔把粥打开,递给陈正坤,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本字典。
“这是?”陈正坤目瞪口呆。
“没有《标准电码本》,”红仔把砖头一样大的字典放在陈正坤手旁,“营业员说大字典里带,我就买了一本。”
陈正坤瞧了一眼砖头,吃饭的速度都快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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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李航吗?”红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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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陈正坤爽快地回答。
陈正坤粥喝到见底,红仔才又说了话:“阿标说,他在你俩旁边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
陈正坤端着碗看红仔,等他继续说。
“你俩在屋里欢声笑语过圣诞节,他站在窗户外头只能看着,插不进话。连看也只能看几秒,火柴灭了,连看都看不着。”
“他那天说在看A片,其实是在给你发微信吧?”陈正坤问他。
“是。”红仔笑了一下,“我觉得这个感想应该是他逼疯了才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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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
红仔也不多说什么,陈正坤吃完,他把东西收走,然后躺在沙发上玩手机。陈正坤看了一眼红仔,对他说:“我出去转转,你不用跟。”
“转转还带砖头?”红仔把手机合上,“你留屋里,我出去转转。”
“停停停,”陈正坤说,“你玩你的,别出声就行。”
陈正坤把字典翻开了,直接翻到电码检索那些页,挑了一些李航不认识的字开始朗读:“低,0144,高低的低,低下去,0144;洋,3152,喜气洋洋的洋,3152;海,3189,大海的海,3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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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正坤读了二十个字,趁着喝水,自己听了一遍,发现没有错误之后,发给了李航。他等了一会儿,李航回了他八个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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