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席上没有美酒和歌舞助兴，但气氛依旧很热络。
其实，六爷这个人，并不如坊间传言那么难相处，不过要看对谁。
在矫揉造作的人面前，六爷就好比炸了毛的刺猬，刻薄又霸道。
而在七爷和九爷面前，六爷才会难得露出真性情。
在沈桐茳看来，比起故做深沉之人，六爷才是有大智慧的人。
尤其，是在拿捏人心这一方面。
可以说，六皇子看人的眼光很毒，且神准，简直堪比照妖镜，单就这一点来说，沈桐茳还是挺佩服六皇子的。
因为席上没有酒的缘故，沈桐茳便在其他饮品上格外尽心。
沈桐茳清楚，九皇子平日里就不怎么爱喝茶，而六爷除了酒以外，应该也不会对其它东西感兴趣。
所谓众口难调，左右也要落个招呼不周的口实，沈桐茳便决意紧着九皇子的口味来。
因此，今儿席上不光有茶，还有沈桐茳特制的新鲜柑橘汁。
原先，长公主府送来的那筐柑橘，没几天就吃完了。长公主听说李姑姑爱吃，连沈桐茳也爱吃，便又吩咐人办了三筐送来。
可再好吃的东西，也架不住总吃。第一筐柑橘送来，是个稀罕，大家都抢着吃。后来多了，腻了，就没人愿意碰了。
眼看着这么好的东西，已经要开始坏了，沈桐茳可舍不得，于是便都拿来榨了汁，用在今儿招待小九爷，正正好好。
不出沈桐茳所料，九皇子对这酸甜可口的柑橘汁情有独钟，菜没吃几口，果汁倒是添了好几回。
而更叫沈桐茳意外的是，六爷也对这柑橘汁赞不绝口。还夸沈桐茳有心思。
榨汁，不过是用工具取了果实的汁液而已，也算是一种很原始的工艺了，沈桐茳到没觉得自己有多机灵，只是懂得物尽其用罢了。
但说老实话，沈桐茳从没见过像六爷这样喝果汁的人，怎么说呢，无论速度和动作，都过于的干净利索了。
喝果汁真的有必要像喝酒一样，一口饮尽吗？
沈桐茳从旁瞧着，都替六皇子委屈。
是不是真该去给六爷烫壶酒来？
沈桐茳正寻思着，忽然听九皇子问了一句，“六哥看什么呢？”
六皇子闻此，淡淡一笑，“好看的东西，自然要多看几眼。”
好看的东西？
沈桐茳回神，放眼望过去，六爷口中“好看的东西”，应该是指的方才给他添果汁的玉巧吧？
玉巧这丫头，这两年是出落的越发好了，恬静乖巧，也怨不得六爷会多看两眼。
只是当着主人家的面，公然言语调戏人家的家仆，真的好吗？
六爷这个人，真是过于随性了。
“六哥醉了吗？”九皇子见六皇子的眼光有些迷蒙，不禁打趣说。
六皇子闻此，脸上的笑意更浓，“你可看清楚了，今儿这席上可没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六哥再干一杯。”七皇子说。
得了这话，六皇子十分赏脸的举起杯子，又是一口饮尽，凤眼流盼，眉目如画。
屋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小雪，九皇子是最不愿受拘束的人。
难得出宫玩这一遭，便嚷嚷着要出去踏雪。
光踏雪有什么意思，不如寻着一缕幽香，踏雪寻梅去。
“西院的红梅开的正好，九爷去看吗？”沈桐茳问。
九皇子对梅花倒是没兴趣，但只要不叫他总闷在屋里就好，便毫不迟疑的答应了。
沈桐茳心细，便着人先行去扫了雪，省的一会儿九爷再踩雪沾湿了鞋袜，冻的慌。
听下人来报，说是通往西院的路已经扫净，没等沈桐茳张罗，九皇子就自个去穿好了外衣。
沈桐茳怕冷，原本不想去，可九皇子一听沈桐茳不去，立马就不乐意了，口口声声说，七嫂不去，就半分意思都没有了。
既然九爷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沈桐茳不去也不合适，便答应同往。
而六爷，原本兴致不高，也不爱去，但六爷这个人呢，却又天性爱热闹，眼看着人家都去，也不愿自个孤在这儿，便披上大氅，与大伙一块往西院去了。
今年冬天，圣都城下雪不少，几乎隔上三五天，就会降下一场大雪。
都说瑞雪兆丰年，冬日里多下些雪，原本是好事，但凡事都要有个度。听七爷的意思，这雪要是再连着下起来不停，怕是就要闹雪灾了。
印象中，前些年，圣都城周边也闹过雪灾。当时，宫中还开源节流，省银子赈过灾呢。
沈桐茳记得，那时，她似乎是在流芳斋当差。
这一晃数年，四季更迭，不变的只有这萧瑟的北风和皑皑白雪了。
……
因为雪势不小的缘故，众人到时，积雪几乎已经将枝头的梅花，都盖住了。
好在梅花是红梅，若是一般的白梅，怕是早就分不清，哪里是雪哪里是花了。
纯白的雪中，零星几点艳红，伴着凛冽的幽香，远远看去，也别有一番情致。
沈桐茳不禁感慨，依着时节赏花，就好比依着时令吃瓜果一样，只有最应季的才最美味可口。
若论冬日里最美的花，任哪个也比不过梅花去。
九皇子倒是与沈桐茳想到了一块去，“这冬日里，最好闻的就是梅花香了。”
沈桐茳闻此，正欲应和一句，谁知六皇子却摇头，“非也非也。”
得了这话，九皇子就不明白了，“难道眼下，六哥还能找到比梅花更好闻的花？”
“这梅花的香气虽然好闻，但一年也只香这一季。”六皇子说，“自然不及美人香，岁岁年年，暮暮朝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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