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接过沈桐茳敬的茶时,皇上明显有些动容。
显然,他又念起了那个人。
那个早已不在人世的此生挚爱。
原来,他与她之间的缘分,在她身后的这些年,从未断绝过。
他们最深的缘分,竟结在了这儿。
却也仅仅结在这儿。
皇上望着眼前这两张年轻的面孔,真是一双璧人。
身为一国之君,九五至尊,他亦有困惑不解的时候。
为何,他求之一生不得的东西,却能在儿子身上轻易实现。
或许,这是天意,一辈子都参不透的天意……
尽管今日,皇后描了十分精致的妆容,但再好的脂粉,也盖不住她这一身戾气。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沈桐茳总觉得皇后看她的眼光,与从前不一样了。
若说从前,皇后看她,总是带着一丝鄙夷,那么眼下,在鄙夷之上,又横添出些许怨毒。
叫人不寒而栗。
沈桐茳自问,从未去招惹过皇后,若要说有怨有仇,也该是她怨怼皇后才是。
为何皇后,会突然对她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敌意。
“你姑母也是好耐性,今儿没跑来宫里凑热闹,还真稀奇。”皇上与七皇子玩笑说。
先不说长公主如何,只说皇上肯与人开玩笑这一点,就够稀奇了。
在这喜庆的大好日子里,沈桐茳也没心思胡思乱想,唯有暂且放下对皇后的戒备。
左右日后,若不赶上大的节庆,她也没什么机会见皇后。她只管窝在淳王府,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有道是井水不犯河水,皇后纵使想为难,也为难不到她。
……
许久没见皇上笑了。
皇后盯着皇上,下意识的跟着勾了勾唇角。
冲着这个野种,皇上竟然也能笑的出来?
皇后既震惊又愤怒。
在皇后看来,长公主早就是个疯子,眼下,就连皇上也疯了。
听皇上口口声声嘱咐七皇子,要与沈氏夫妻和睦,举案齐眉。皇后唇畔的笑意更浓,却更冷。
这二十多年来,皇上从未对她这个发妻,真心关怀过,眼下,皇上竟然还教育起旁人夫妇相处之道。
好笑,十足的好笑。
……
前朝还有政务,皇上不便久留,在赏赐了些东西以后,就叫七皇子和沈桐茳回去了。
皇上有赏,皇后自然也要一同表示表示。但皇后赏赐的东西,不单远不及皇上丰厚,还稍显寒酸。
望着皇后赏的那区区一点儿东西,皇上的脸色自然不好看。
气便气吧。
皇后摆明了是故意的。
想当年,大皇子成婚的时候,皇上喝完了儿媳妇茶,也就赏了大皇子妃一对如意。
而面对眼前的沈氏,皇上恨不能将整个国库搬来送她。
大婚之前,皇上就已经挖空心思,赏了淳王不少好东西,眼下又是如此。
庶出怎么可以越过嫡出?
这也太没道理了。
尽管知道,她越是如此,皇上就越是会厌弃于她,但忠言逆耳。身为皇后,她总要提醒皇上,嫡庶尊卑有别这件事。
还有,她绝对不能再容淳王向上爬了。
皇后打量着七皇子,看似云淡风轻的脸庞。
有一个庶出的庄王得势,就已经够了,就算她这个皇后再不济,也绝对不会再容许任何人,威胁到她儿子的夺储之路。
皇位,卑贱的庶出可以觊觎,但最终坐上那至尊宝座的,就只有流着尊贵血统的嫡出。
庄王要防,淳王更要防。
皇后心中,早已有了全盘计划。
另外,还有成未然,那个两战均告大捷的成大将军。
……
皇上体恤,只怕沈桐茳辛苦,所以此番请安,除了皇后之外,并未有其它后宫妃嫔到场。
但淑妃毕竟是七皇子名义上的养母,所以,于情于理,沈桐茳今儿都该随七皇子往毓秀宫去一趟,当面给淑妃敬茶请安。
长街还是从前那条长街,但走在长街上的人,心境却与往日大不相同。
终于可以大大方方的携手并肩前行,再也不必遮遮掩掩了。
长街上,宫人皆是行色匆匆,但见着淳王和新晋的淳王妃后,行礼之余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王爷与王妃,当真是郎才女貌,甚是般配。
这一路走来,两人不知赚了多少羡艳的目光。
“就这么高兴?”见沈桐茳一脸的喜气洋洋,七皇子忍不住打趣说。
“新婚燕尔,难不成还要苦着脸?”沈桐茳反问一句。
“没有,就是觉得你笑起来好看,想多看你笑。”
七爷这个人,真是越发肉麻。
但女子出嫁从夫,既然夫君喜欢看她笑,她就多笑呗,只是,“往后你要多对我好,哄着我,让着我,不欺负我,我才能笑口常开不是。”
这个媳妇,心疼还来不及,哪舍得欺负。
“那是自然。”七皇子站定,颇为郑重的答应说。
“傻气。”沈桐茳撂下这句,便拽着七皇子继续往前走。
……
这是沈桐茳第二回来毓秀宫拜见淑妃。
记得上回,是一年多前,她还是宜元宫的女官时。
那回,因为有七爷陪着,淑妃待她很是温柔和气。
但淑妃的刻薄很高级,并不流于表面。
正因如此,才叫人有苦说不出。
时至今日,淑妃早已没了当初那如花的容颜。
十三皇子夭折,对淑妃的打击是彻底的,彻底叫淑妃,从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妇,直接苍老成一个中年妇人。
尽管衣着华贵得体,妆容也精致秀丽,奈何淑妃身上的颓气太重,是任何外物都无法遮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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