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谁姓杜来着？
晏晚没想到皇上会突然问这一句，半天没回忆起来。
宫中近臣里，还真不记得有谁姓杜。
“不错，木土为杜，着实好推。”晏晚垂眸道：“微臣没有半句假话。”
“来人，把他押下去。”朱厚熜却明显不愿意再追问下去，收了话尾道：“除了我以外，其他任何人都不得探视，还有……口中塞上帕子，缚他双手，看仔细了。”
明显这是怕他自杀啊。
方才还吹胡子瞪眼的陶仲文也跟着一愣，脸当即就白了。
还没等他再辩驳两句，李芳公公直接麻溜着冲上来，捏着块擦窗台的脏布就塞到他的嘴里。
“唔！呜呜呜——呜！”
还没反应其他臣子反应过来，一溜人就飞快地冲了过来，两三下便把这贵为太子少保的重臣给拖走了。
“你，先回去。哪里都不要去。”朱厚熜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声道：“退下吧。”
晏晚哪里还敢耽误功夫，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等她回到房中，刚才还僵着的脑子突然就又转过来了。
皇上刚才，明显是在堵他的嘴啊！
连带着让她退下，是怕其他人也猜出个端倪出来！
这件事恐怕已经比太子的玉佩案更加严重，严重到在座的权臣谁都不许探听一二。
杜？谁？
晏晚抬手摸了摸落到自己膝上的小鹦鹉，皱眉思索起来。
既然权臣当中自己完全没有印象，那后宫里呢？
昭妃姓王、皇后姓方。
端妃……记着是姓曹？
等等！
她瞳孔一缩，身上的寒毛直接起来了。
杜康妃。
当年王大人跟她解释宫里情况的时候，自己还多留意了下这个名号。
有酒杜康……这女人封号为康，又偏生姓杜，实在不是件好事。
最初这皇上宫里，一共有九嫔，都是在嘉靖十年的时候一道被晋封的。
而如今她们的境况大多一样，非死即贵。
就连这一任的皇后，也是从九嫔当中直接被晋上去的。
千丝万缕的东西从不同的方向汇集过来，越想越让她觉得头皮发麻。
自己曾经怀疑过无子的皇后，怀疑过盛宠的昭妃，就是没有想到这个有皇子却又不得宠的康妃。
但当真把心思移到这个女人的身上，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按照先前李公公私下同她讲的情况，嘉靖十六年之前，只有昭妃一人生了皇子，并且当即被册封为妃。
而在嘉靖十六年之后，也就是杜康妃生产的当年，所有的妃子像突然开了窍一般，一连出生了四个皇子公主。
但是最后活下来的，只有杜康妃一人的皇儿。
其他皇子要么第二天便夭亡了，最久的也就撑了一年。死因要么是偶感风寒，要么记述不详，都是些不能深究的缘故。
恐怕到最后，连皇上本身都麻木了吧。
当时李芳公公讲到这一段的时候，仅仅是摇头叹息，但是自己却始终没有多想。
因为这杜康妃在生育之后，就再也没有侍寝得宠，一个人带着儿子在后宫里深居简出，算是最低调的那一个。
“晏大人，”侍女敲了敲门，遥遥唤了一声：“李公公来了。”
“哎，来了，”晏晚匆忙应了一声，把怀里的小葵放到银架上，起身去了前厅。
这李公公过来，也怕是来确认自己有没有乱跑的吧。
“晏大人，”李公公行了个礼，温和道：“夜露渐重，切勿再外出了。”
“多谢公公提点，不知您现在有空没有？”晏晚给侍女使了个眼色，待她离开之后同李公公坐下，亲手为他倒了杯茶：“公公，我还想问您两件事情。”
李芳颇为受用的享受着同起同坐的待遇，接过茶道了声谢，疑惑道：“怎么了呢？”
“这宫里，您还记着有谁亡故过？”
“若是说皇子的话，先前我也同你讲过，”李芳回忆了下，缓缓道：“皇长子是十二年生下的，两个月后便薨了，再有便是嘉靖十九年……不过，还真有些奇怪。”
“您仔细说说？”晏晚本身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一颗心都提在嗓子眼里，没来由地有些害怕。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很多事情，那都是一股脑同年来的，”李公公皱了皱眉，若有所思道：“您看这嘉靖十六年，几个皇子都是同年出生的，嘉靖十九年的时候，贵妃又是一齐死的。”
“贵妃？”晏晚愣了下，不解道：“宫里不就只有昭、宸两位皇贵妃吗？”
“不，那是皇贵妃，原先宫里是有两位贵妃娘娘的，”由于时间略久，李芳低头思索了半天，又确认般的点点头，应了自己一声：“不错，周、阎两位贵妃娘娘都是嘉靖十九年薨的。”
“那年还有过别的事吗？”晏晚心里的猜想应验了几分，进一步追问道。
“有的，皇上那年吩咐给所有生育过的后妃都晋个位份，所以才有两位娘娘直接被晋了贵妃。”李芳顿了顿，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不过虽然之前的几位皇子都福寿略薄，但是公主们倒是都很平安，没有夭折的情况，就连曾经的曹氏也养育过两位公主。”
晏晚道了声谢，又同他谈了几句旁的闲话，塞了些金叶子便送他走了。
是了，杜康妃恐怕活不长了。
恐怕皇上比自己想的更快，下手也更毒。
陶仲文是嘉靖十五年入的宫，嘉靖十六便跳了无数品阶，凭借他那十全大补汤直接翻身做了三品的大官，后面更是被追封为了太子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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