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朝的君臣们再看明史的时候，往往会露出带着复杂意味的笑容。
原因无他，太荒谬了。
且不说那木匠皇帝，还是斗蛐蛐皇帝，单是那嘉靖宫里的妃史，都耐人寻味。
清朝的乾隆虽然废了几任皇后，但大多都是再三拿捏，并且巧令名目，哪里有随意处置的道理。
然而朱厚熜的第一任陈皇后，是被她夫君给活生生吓死的。
嘉靖七年的某一天，皇帝同皇后在宫里一起品茶，旁边还有几个妃子随同，乍一看其乐融融，非常和谐。
喝着喝着，朱厚熜的眼睛就瞟到张顺妃那儿了。
顺妃的手犹如柔荑，纤长明净的指尖端着那瓷盏，看的人心里痒痒。
皇帝喝了两口茶，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怎么这小手就这么好看呢。
陈皇后看见他眼睛乱瞟，当下就心头不悦，直接把茶盏给掼在了桌子上。
眉来眼去，也不知道看看场合！
然而皇后还没说话呢，朱厚熜倒是怒了。
哪儿有你给我脸色的份？你算什么东西？！
他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对着皇后就是一顿痛斥，言辞激烈还气势慑人，直接把皇后给吓着了。
问题是皇后还怀着龙子呢，哪儿能经得住这种吓。
朱厚熜话还没骂完，胸中的一口闷气也堵着呢，被劈头盖脸一通怼的皇后直接小产了。
这一小产，就直接血崩，当天就咽了气。
太医琢磨了半天，还是跪在皇帝面前请罪——确实救不回来了。
陈皇后薨了之后，朱厚熜连致哀都没心情，草草把她葬了之后，四个月不到便升了顺妃为新后，同她缱绻缠绵去了。
当真是连礼制都懒得顾虑，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按理说这张皇后是以宠妃的身份上来的，怎么也应该凤位安稳了吧。
她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才当了五年皇后就又惹恼了皇帝，直接被诏令废掉，没两年就忧虑病死，此后的葬礼也是以废后的身份办的，连个追封都没有。
原因很简单，张皇后的母家是张太皇后，也就是嘉靖的伯母。
皇帝由于讨厌他家亲戚，连带着讨厌张皇后，偏偏皇后又想处理好家族的关系，某天为太后说了两句话，当场就被废了。
铁打的后宫，流水的皇后。一批批的秀女送进来，一件件棺椁抬出去。
以至于后来民间听闻要选秀了，都慌不迭的把自家闺女嫁出去，七八岁的孩子都想法子找个亲家，免得去宫里受难。
蓝道行说的虽轻描淡写，但是把某些宫里的秘闻都悉数抖了出来。
晏晚撑着下巴听完，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皇帝，真是个混账。
“王大人的千金如今在宫里虽然已位至皇贵妃，恐怕日子也不好过。”他抬手为自己续了杯茶，慢悠悠道：“日日提心吊胆地担心着脑袋，估计宫里人都清瘦的很。”
“当今的皇后，又是谁呢？”
“方后，从德嫔直接晋位上去的。”蓝道行想了想，又补充道：“如今宫里只有两个皇子，杜康妃生了太子但并不得宠，而王昭妃五年前生了二皇子，去年被一并晋了位。”
某些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是晏晚却懂了暗含的意思。
王大人的女儿如今不仅是皇贵妃，还养育了个皇子，说不定便有机会去坐那凤位。
“宫里这几年虽然断断续续的有几位皇子出世，但是大部分都夭折而死，”蓝道行瞥了她一眼，若有所指道：“宪宗当年宫里有个万贵妃，暗中堕了不少嫔妃的胎，偏生自己又年岁太大，无所生养，差点就绝了后。”
晏晚沉默了几秒，又消化了他的意思。
如今宫里的那皇后，恐怕也是坐立不安，指不定对那几个妃嫔下过手。
倘若能抓到把柄，薅下那凤冠来也只是须臾的事。
“我这段时间，还能自己出去转转么？”她抬头望向蓝道行，犹豫道：“现在计划太多，也只是空想而已。”
“随意，走之前给我报个信便成。”蓝道行叹了口气，补充了一句道：“我知道你那轻功恣意纵横，去哪儿都只是转眼的功夫，倘若你不想趟这浑水，大可以直接言语一声。”
“同为道友，不必为难。我接济你些银两，隐姓埋名走了也能落得个自在。”
“倒不是想跑。”晏晚没意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无奈笑道：“只是想出门转转。”
然而她出门散步的范围是方圆三千里，去趟京都也只用画个符。
纯阳虽然传了能扶摇九天的大轻功，但主要是用来方便弟子们飞下华山去买趟杂物。
真的要出远门，还是要用到那符箓之术。
待蓝道行走了之后，晏晚从柜子里翻出黄纸来，食指蘸了些朱砂，闭上眸子开始默写云篆。
圈点混杂着汉字若浮云虚雾般在黄纸上散开，被指尖加持了灵气之后，开始散出荧荧的光出来。
“天地无极，玄心正法……”
她睁了眸子，心中默念着江陵的所在，把曾经见到的风景还原在脑海中。
“神行千里——急急如律令！”
张居正一个人坐在书案，垂眸半晌都没有落笔。
左右仆从都被屏退，墙角有檀香寥寥生烟，却不能让他静下来。
他守灵了三日，终于得空可以沐浴修整，但还是睡不安心。
爷爷的死讯是在第二天的下午放出去的，那天他去辽王府里，也只是为了请假回家尽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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