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夷人说尽好话，又奉上了一处金矿的分成，梁王只消等着领干股就是，才把梁王的怒气安抚下来，刚刚从富春回来的郗颍也被痛斥一顿：“与虎谋皮！愚不可及！”
梁王世子是个厚道人，心说您当初还夸十四有急智来着，交通东夷之事也是您拍的板，如今又来怨儿子，不大好罢？劝父亲：“十四年幼，才往外走了一圈回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父王不要太苛责他了。”他的嫡次子被郗颍照顾得不错，因此愿意顺手帮一帮十四弟。
梁王道：“如今骑虎难下，却是收不回手了。”他手里拿着金矿的文书，东夷处必定有备份，到时候一查金子被运到哪里，立刻就能查出来梁王谋叛之事，然而这样一份大大的利润，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松手的。
世子道：“何不毁了文书？反正咱们还没有往东夷处运金，趁此机会跟他们划清界限不好么？纵然家里吃用不够，大家都有俸禄，各自省俭些也就够了。”亲王年俸一万，梁王不是皇子，减半，又因是摄政，双俸，还是一万。还有封地的税收，还有做官的俸禄，还有产业的收入，这要是还不够吃饭的，穷人就该饿死了，只要减减气派，做一富家翁是绝对足足够够的。
梁王叹道：“哪里那么容易？人人都在攀比，你家舞姬小蛮腰，我家歌女樊素口，歌舞寻常已经要遭人笑话了，再将这几队人都减了，我如何有脸走出家门！”何况他做了摄政，却人手不多，只有低级官员会孝敬一些，却得花大力气拉拢高级官员，那些人的胃口能小？为防不测，仪卫也是要养他个三五千的。家里家外都是钱，能说出口的苦处，不能说出口的苦处，没钱寸步难行。别说是倭人了，就是匪人，他也敢一起赚钱。
世子知道劝不动父亲，只得退下去了，连首告父亲谋叛的心也没有——告尊长，也算“不孝”，也属十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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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嘉此时却在与淑恭面谈：“梁王有异动，我想请茅都督看一看，不光是京里，南方浙江也不大对劲。”茅南星从西戎大胜归来之后，顺理成章接了熊都督的班，继任右军都督府的掌事人之一，与同僚庞都督甚是相得。然而殿前司乃是茅南星心血所在，更靠近帝国权力中枢，骤然被夺走此处，他心中能无怨恨？以沈令嘉打听到的消息，殿前司还有很多人愿意听前任茅指挥使的指挥，茅氏说的话，也远比吕氏说的话管用。
淑恭答应得很爽快：“我去问问他，殿前司显眼了些，京卫指挥使也跟他相熟，他们早晚也要巡逻，叫他们盯着会同馆与梁王府就是。”
沈令嘉简直喜出望外：“不愧是他！”当初茅南星没走正常的路子上来，是只读过一本《六韬》就打败了侍卫亲军的许多人，被建宁郡王举荐上来的，可见除了有战事方面的才华之外还很会打理人脉，他在京中这么些年，与几个将领、武官有交情也是很寻常的事。
淑恭一笑：“当年沈娘娘为我请封邑、护卫之德，永不敢忘。”
这就是当年干了件好事的遗芳了，沈令嘉颇为感慨：“这些年二公主帮了我月儿不少，如今又有这样大恩，该是我谢公主的。”
淑恭道：“我帮五娘，那是因为她是我亲妹妹，不是她，是大姐、三娘四娘她们我也一样的待，况且月娘何曾少帮过我？她听从沈娘娘之言给我打理两坊内务外交的时候少了吗？唯有今日，才是我报答娘娘大恩的时候。”
她们相视一笑，淑恭道：“浙江那里，却是左军都督府的分内事，庞都督和茅郎都与那边不熟。我给娘娘指条明路，五弟当年不是封过淮安王吗？那会儿他的封地在江苏，是中军都督府的地方，郡王府属官必定与那群人来往过许多回，中军都督跟左军那里治地挨得近，要熟得多。”
沈令嘉恍然：“当初郡王府的教授，因用不着他给玉郎讲课，都是用他收税的，必定与那边相熟，都不用过上头，直接底下人盯着就完事了。”
于是分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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