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后来的事情，晓拍便没有参与进去。三苗跟着熊灵去了后面的营寨中，熊灵屏退了左右，两人聊了没多久就出来了，从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三苗出来后就拱手告辞，说要把丑家兄弟的事情上报给小蛙，看看她是什么意思。晓拍虽然也很想知道小蛙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但三苗没说小蛙现在在哪里，也没说要带着晓拍一起去，他便也只好作罢。
熊灵的情绪则看上去有些低落，晓拍以为她是因为自己身体的异状而感到不安，想要安慰她两句，但是效果并不太好。少女似乎心事重重，老是走神，要不然就是在晓拍和其他人说话时，抱着小东西在角落里一个人怔怔发呆。
白虎依然是那副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逮着机会就出言讥讽两句，也不分对象，更多的时候是开地图炮。不过好在没人和她计较，晓拍和玉兔都是好脾气，熊灵心不在焉，剩下的人即便有意见也不敢开口。倒是嫦娥拉着晓拍，先生长先生短地聊了好久，大抵都是这几千年时间里发生的趣事，她是个乖巧的，那些敏感不愉快的事情，都巧妙地避了开去，让这次闲聊变成了经年不见的师生之间的闲话家常。
说起来，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洪荒世界的妖族，无论哪个种族，平日大半时间大都是自己找个洞天福地苦修。虽说修行之路乃逆天而行，没有什么捷径可走，但是这天下总有些天才地宝，吃下去以后可以增加修为。那些天才地宝根据品类年份的不同，功效也有强弱。譬如当初在共工氏族时，姜尚等修士偶尔也会去打猎，用肉食与族人们交换些八瓣仙兰，那就是能增进修为的灵草，一株百年份八瓣仙兰大约能增加十年修为，即便在大妖眼中也是好东西。
那些蛮妖愿意听从小蛙的招揽，订立契约甘做图腾，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成为图腾后，氏族会定期收集这等天才地宝敬献的缘故。
不过刚开始的时候，事情远没有像现在说起来那么顺利。当时女娲城刚刚开始动工，小蛙他们的修为还没有今天的火候，想招揽些蛮妖来帮忙，却没有妖族买他们的账。那时候人类的人口也不多，经不起什么折损，更谈不上收集灵草当做报酬了。
“结果后来发现，乌巴的排泄物有很强的药性，几乎顶的上千年份的血莲，内服能增加二十年修为，于是妲己姐姐就出主意，拿乌巴的那些东西去雇蛮妖来当苦力。”
“嫦娥，你说这些做什么？想起来都恶心！”白虎不满地责怪道。
“可我觉得很有趣啊。”玉兔笑眯眯地说道，“我们就把乌巴的小解叫做灵芝液，大解晒干后称作肉灵芝。大伙儿把这些东西拿出去与周围的蛮妖们交换，让他们来帮忙筑城，花了整整四百多年，才把这座女娲城给造了出来。”
“哼，那狐狸精出的什么馊主意，后来还不是引起了饕餮的注意，差点把那根臭萝卜掳走整个吞了去！”
“那不是有小蛙姐姐在么，若不是那一战奠定了小蛙姐姐天妖的名号，我们后来也不会这么轻松不是？”
晓拍听着玉兔叽叽喳喳说着这些年来的往事，不知说什么好。白虎的话让他想起了那根白白胖胖犹如大白萝卜似的灵芝精，不由得开口问道：“那乌巴现在在哪？”
“前几日十万大山里来了一个特使，小蛙姐姐让乌巴和妲己姐姐去作陪了，乌巴同为草木精怪，想来会有共同语言一些，妲己姐姐足智多谋，可以在旁担待着些。”
晓拍听了点点头，在心里默默数了一下，问道：“我听小蛙说，全班如今就剩八位同学还在骊山，我如今见过了小蛙、悟空、你和褒姒，也知道了乌巴和妲己也在，那还有两个是谁？”
“是悟能和悟净，他们分别负责镇守伏羲氏族和东夷氏族，比轩辕氏族还要远一些，属于骊山境内最为偏远的地方。他们一定也已经听说先生回来的消息了，只是小蛙姐姐怕我们一同回本族，会让各部防务空虚，让我们自己协调轮换。这不，我和褒姒姐姐就先行回来看先生你啦。”
是么？这么说那个讨人厌的白虎也是专程回来看自己的？还真是让人意外地感动呢！
晓拍转头望去，和白衣女子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后者扬起剑眉，啐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晓拍把头重新转向嫦娥。
感动什么的果然都是错觉。
这么说，剩下的两个就是那头野猪精和那只沙蟹了。
老友重逢，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更别提中间隔了整整六千的时光，纵使有白虎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毒舌吐槽，晓拍和嫦娥还是聊了好久。各自经历，洪荒趣闻，妖族八卦，全都侃了个遍，不知不觉间，月亮已经悄悄升了起来。
熊灵抱着小东西，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心上人和那些以前只存在于传言中，高高在上的妖王们谈笑宴宴，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她开始无比地怀念起当初的日子来，那时他们一起冒险，虽然险象环生，但那时的她，是觉得自己完全了解他、包容他，能够站在他身边，一起面对洪荒中一切风雨的。而如今，她却慢慢发现他神秘的另一面，那一面中隐藏了无数的秘密，就好像在专属于自己的秘密花园中，发现了一个自己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进入的区域。
这让她感到有些恐慌，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从体内游离开去一样。
她想起了今天自己和三苗的对话。
“大人今天说起蛮妖之王饕餮，我想起娘娘初见我时，曾提到饕餮血脉。敢问大人......我和这蛮妖之王......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是。”
“......什么关系？”
“姑娘身负饕餮血脉，恐怕是那蛮妖之王的后人。”
“但我父母都是人类！”
“这里面想必有什么误会，但是妖族的血脉天赋作不得假，”三苗指了指少女缠满兽皮的双臂，“纵观整个洪荒，这么纯正的吞噬之力，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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