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艳如桃李冷若霜,一袭素衣遮红装。
三尺青锋常在手,袖中还有冷兵藏。
群宵闻名心胆寒,未及发难身先丧。
仗剑行侠扶危困,谁说女子不如郎?
盛夏六月,娇阳烈火,万物萎靡,天地宛若大熔炉。
有一行人马,正沿着绵亘晋陕两省边界的太行山脉,放马西行。
行在最前头的,是一名老者,五旬的年纪,姓林名振远,紧身氅武生打扮,背插一对紫缨亮银双枪,胯下千里追风乌骓马,深遂如渊的星眸闪烁道道精芒,炯炯有神,威武不凡。
随在他身后,是二十几个雄纠纠的镖师,押着两辆粗油麻布覆盖的马车,从深陷的车辙印可以看出,车上载的货物份量极重。
跟在队伍后面的,是一骑黄骠马,马上坐着一位剑眉虎目的少年,腰悬一口青锋宝剑,琅然作响。
这少年姓真名夏竜,二十有五的年纪,神拳门弟子,技满出师,奉师命到老友林振远开设的镖局做镖师,迄今才不过三年光景。
其时是北宋仁宗三十七年,定川寨之战后,宋夏议和多年,两国关系微妙,边境摩擦不断。
北契丹虎视眈眈,辽主耶律洪基素怀侵宋之心,西北边境匪患猖獗,盗贼多如牛毛,烧杀抢掠,肆虐百姓,生死悬于一线,苦不堪言。
这日,正行过雁门关,山边驿道上忽驰过数骑快马,个个凶神恶煞,由身后穷追而来。
前头的几名镖头见状,齐都变色。
心下暗道不妙:
遭了!
定是贼人打劫。
吃镖行饭的,最担忧的就是遇上贼人劫镖,搞不好一场生死恶战,丢镖其次,性命攸关。
真夏竜泼喇喇一马冲上,催马来到林总镖头近侧,小声问道:“林叔,这是?”
语气里有些焦躁不安。
真夏竜的师父和林振远是至交好友,关系莫逆,故以林叔相称。
林总镖头眉峰上扬,一脸凝重,“无碍!兴许是过路的,贤侄休要多心!”
林振远眼聪目明,瞧得出真夏竜心存恐惧,故以言语来宽慰他。
真夏竜若有其事的点点头,“哦,是这样。”
“我还以为,是绿林毛贼呢!哼!”
很不屑的冷哼,微微一笑,勒住绳缰,等后面的车赶上,淡然的对林振远说道:
“林叔尽可安心,就算是几个小毛贼,小侄也不会放在心上。”
又过了一会儿,背后又是四骑快马绝尘掠过,对林振远一行人等,连正眼也不瞧一瞧。
林振远手遮眉帘,凝眉注目,脸上瞬间变色,失声惊叫:“那骑黑马的矮子,好像是,三手霸刀,彭谦!”
心下惊愕不已,连说话都不连贯了。
嘶!
林振远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诧异道:“他不是在西川过活,怎会出现这里?”
“莫非,绿林道中,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满脸的不可思议。
说来也巧,若干年前,林振远押镖走西川险道,遭到彭谦一伙贼子的截杀,死伤惨重,双方有深仇大恨,林振远自然识得。
真夏竜眉峰一扬,傲然道:“管他什么绿林道不绿林道,若敢来犯,凭小侄手中这把沥血宝剑,定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鉴于真夏竜与总镖头关系非同一般,镖师们对他唯唯诺诺,一味奉承。
惟独林振远,见他神色倨傲,暗道:好大的口气。
心中颇为不悦。
车马继续西行,不过半里,忽见前方,有一骑白马缓缓行进,马上是一位衣袂飘飘,白衫似雪的女子,乌黑亮丽的秀发,好似瀑布般倾泻于背上。
腰间悬一柄墨绿色鲨鱼皮制的青锋宝剑,剑柄无剑穗,身上隐隐散发出一股冷飕飕的寒意,令人望而生畏。
再瞧这女子的容貌,林振远不禁骇然:
倒不是这女子长得丑陋,而是根本瞧不清楚她的长相。
她的脸上,戴着一副狰狞可怖的鬼脸儿面具,只露着嘴巴和鼻子在外边,宛如从地狱中冲出来的魔鬼。
林振远道:“这女子孤身无伴,如果撞到歹人手上,岂不危险?”
“走!我们即刻赶上前去,倘若歹人为恶,林某绝不袖手旁观。”
一腔正气彰显无疑。
真夏竜却摇了摇头,“林叔!依小侄看,咱还是赶路要紧,何必多……”
话声未了,猛听得一阵清脆的铃声,身后尘土大起,六七骑快马自后飞来,霎忽掠过车辆,很快,与前面的那几骑会合,把女子夹在中间,个个凶眉恶目,满身凶杀之气。
反观那骑白马的女子,勒马住缰,冷眸环扫群贼,怡然不惧。
“糟了!”
“这伙贼子,果然是冲姑娘来的。”
林振远不禁失声惊呼。
却猛听得那女子哼哼发声冷笑,“彭谦、武圭二狗贼,你们以为找来帮手,我鬼罗刹就怕了么?哼!”
冷漠,傲然!
话声落,白马忽然腾空而起,疾似流星,竟然一下子飞跃到了这伙贼子的身后方去了。
“哈哈!”
林振远不禁酣然发笑:“好骑术!”
“等等!”
心头猛地一惊,“鬼罗刹?”
林振远猛的想起,适才女子报出“鬼罗刹”三字,脸色瞬间惊变:
“原来,她就是鬼罗刹。”
“今日有幸一见,果然不凡。”
鬼罗刹是西北绿林道上新近冒出的一个传奇人物。
传言此女长得样貌丑陋,宛如恶鬼,手段奇高,专好与绿林草莽为非作对,无人知晓她的名姓和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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