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仿佛点读机一般，很机械化，听的赵三墩昏昏沉沉，连忙打断，“郝蓓，你能不能换一副语气，听的我都脑袋发沉。”
赵三墩听的差点睡着。
小憩一阵的麻醉医生左平安，却被吵醒了，睁开眼，茫然的看看四周，眼皮子又耷拉下来。
若论医院加班时间排行榜，麻醉医生绝对稳居前三。
所有科室都会跑过来喊他们。
“普外手术。”
麻醉医生噔噔噔跑过去了。
“骨科手术。”
麻醉医生噔噔噔跑过去了。
“胸外手术。”
麻醉医生噔噔噔跑过去了。
……
外科无数科室，可麻醉科只有一个，他们就是革命的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因此，新闻上经常看到“某某麻醉医生猝死”的新闻。
住院医左平安闭上眼，抓紧时间打个盹。
“答案很准确。”叶定文略显赞许的点点头。
赵三墩撇撇嘴，连续几日的手术，让他熟悉了叶定文的性格。
不同于其他段子手医生，叶定文在手术室很安静，专注手术，但也不会强求别人安静，所以赵三墩也会不时说个笑话，调剂一下。
而郝蓓的答案，看似机械，却很对叶定文的胃口。
“以前做过阑尾炎手术吗？”叶定文忽然问道。
“没有。”郝蓓回答的很干脆。
叶定文诧异的抬头，看了两眼，又低下头，道：“没关系，待会我放慢点。”
“昨天做了ERAT，感觉怎么样？”叶定文随口问道。
郝蓓眼前一亮，仿佛打开了话匣子，“虽说高位灌肠有点难受，但优势很明显，无创、无疤，关键是恢复快，24小时内，腹痛基本消失，没有切口感染，无需长期卧床……”
看着对方眉飞色舞，赵三墩心中的危机感更浓了。
不一会，病人到位，麻醉医生左平安，建立静脉通道，打了全麻。
三人就位，开始手术。
“咦？”
赵三墩惊讶的发现，叶定文今天切第一刀后，居然换了一把电刀。
医学生对电刀不陌生。
电刀，又称高频电刀，是一种取代机械手术刀进行组织切割的医疗器械。
简单说，它就像一只笔，尾巴连着一根线到主机，金属刀头并不锋利，它能切割的秘诀，在于它接通了高频电流。
目前家里面的电流，频率是50Hz，可电刀的电流频率高达上万倍，这个刀头一接触人体组织，不会有触电感。
它会产生瞬间高温，将组织气化，就像是郊游时去BBQ，拿一根烧红的铁牙签，去戳肉块的感觉。
电刀的好处很明显，一刀下去，连小血管都焦化了，无需止血，让医生同时达到切割和凝血的作业，也减轻了医生的负担。
“吸一下。”叶定文手持电刀切割，忽然对郝蓓开口说了一句。
电刀切割优点明显，缺点也很明显。
就像烧烤一样，会产生一股烤肉焦烟，医学界认为，这烟是致癌的，而且挥发的焦化颗粒，也会影响洁净手术室。
一般都是助手，拿着一根电动吸管，配合主刀，一边切，一边将烟吸掉。
郝蓓似乎有些紧张，没听到叶定文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愣着干嘛？我叫你吸一下。”叶定文又重复一遍。
莫非是第一次上手术，不知道……赵三墩正琢磨着，要不要主动将吸烟管递给她时，然后就看到，郝蓓一脸认真和严肃的表情，深深的吸一口气。
……
众人一阵凌乱，愣愣看着郝蓓。
噗呲一笑，赵三墩紧绷的心放踏实了，心道：“原来是只二哈！”
叶定文没有抬头，却好像全部看到一样，淡淡的说道：“阑尾炎只是小手术，我会放慢一点，跟着我的节奏。”
“哦。”郝蓓心虚的回应。
叶定文的安慰，让她忐忑的心情变得安静一些。
深吸口气，握着吸烟管的手，似乎没抖的那么厉害。
“以前没接触过电刀吗？”叶定文边切割，边开口问道。
语气很轻，很随意的感觉，就像是带教老师考核青年小伙的口吻。
郝蓓听到这话，没有加剧紧张，反尔安心少许。
她当年读研，专注于肛肠领域，导师看重的是论文，对郝蓓的临床几乎处于放养的模式。
到了云海医院，顶着SCI一区光环的郝蓓，却缺乏临床经验，自然在各治疗组没有手把手的教导，加上她紧张的毛病，导致备受嫌弃。
当然，郝蓓虽然是行动的矮子，可理论方面，却是巨人级别的，她脑海中一搜，立马答到：
“高频电刀有两种模式，单极完成切割和凝固组织，双极模式可使血管脱水而凝固，达到止血目的。”
“回答很到位。”叶定文诧异抬头看一眼，道：“我看你做理论时很镇定，怎么一动手，就特别紧张。”
问了，果然问了……叶定文的问题，让郝蓓稍稍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
看样子躲不过了，郝蓓咬了咬牙根，坦白道：“我记性不错，从小就爱看书，所以每次考理论都还不错，可是一上手术台，就莫名的紧张。”
说完，沮丧的叹口气。
郝蓓心里清楚，这次的结局，恐怕和前几次一样吧，她已经放弃了挣扎，准备接受命运。
“是晕血吗？”叶定文好奇问道。
“不是晕血，就是一看到剖开的组织和肌腱，就莫名的紧张，脑子一片空白，然后就会手忙脚乱。”郝蓓垂头丧气的道。
“昨天内镜手术，好像你还挺镇定的？”叶定文边操作边问。
赵三墩也狐疑的抬起头。
“不会，我看肠道不会紧张，只要不是直接看带血的组织和肌腱，都不会紧张。”郝蓓连忙否认。
她加入叶定文的治疗组，就是直奔内镜ERAT手术来的，若是让叶定文误解她晕血，那她的前途就彻底完了。
“还有这么怪的事。”赵三墩惊道。
叶定文手中一顿，沉吟片刻，道：“应该是某种心理障碍症。”
“嗯！”郝蓓连连点头，一副可怜巴巴求认同的模样，完全没有一区强人的气势。
“没关系，多练几次。”叶定文轻飘飘的说道，“实在不行，就专攻内镜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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