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极度的煎熬沉默中，叶天还是迎来了灰衣人的解救。
“好了，回来吧，我总算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场艰难的诛心之战，以双方和解为终点。叶天的智慧足以抵抗灰衣人的侵扰，内心的原则，始终不肯放弃阵线。
如果坚持下去，或许双方的形势就会逆转过来。
叶天将会以强大的反击之力，造成灰衣人的自损。
一切都消失了，包括叶天看到的群山白雪、珠峰擎天，最终剩下的还是这座古老的磨坊和磨盘。
“你带我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叶天没有停步，磨盘仍然在飞转着。
灰衣人注视着叶天，叶天的眼神没有闪避，而是直视对方。
“内心强大者，天佑之。”
叶天淡定地摇头，没有接受对方的赞美。
长期的鉴宝生涯，让他外表虽然年轻，但内心却已经深沉如同古井无波。
这是职业特点，也是叶天在专业领域内苦修的结果。灰衣人从年龄估算，一开始就打错了算盘。
“你看到了什么？”灰衣人问。
叶天摇头，刚刚的一切幻觉，都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他不想说出来，而是希望在深度思考下，获得另外一种成果。
他记得，过去曾经梦见珠穆朗玛峰，这种从天空俯瞰的广袤感觉，早就有过。
唯一的缺憾是，他不明白这个梦到底代表着什么。
“你不敢说？”
叶天再度摇头，他不是不敢说，而是不想描述一些自己根本没想通的事，那样的话，只会遭到他人耻笑。
“如果你隐瞒，就证明对我还不信任。你知道吗？刚刚的那一刻，我们的心是相通的。”灰衣人并没有放弃探索叶天的内心世界。
叶天并没有指责对方有“诛心”之势，只是淡定地应付：“我知道，多谢信任。”
江湖之中，人心险恶。
叶天从快节奏、高效率的现代化社会进入此刻，他的思维模式，远远高于灰衣人。正因如此，无论灰衣人怎样变化，他都能够应付。无论是表面的沉着还是内心的强大，都出乎灰衣人的预料。
“磨盘真是奇妙，磨如人生，人生如磨。”叶天的脚步放慢，与灰衣人一起停下来。
在快速推磨的过程中，两个人都没有气喘吁吁的感觉。
叶天突然伸手，按在磨盘上。
根据常识，如果磨盘高速运转了那么长时间，一定会因为摩擦而发热。
一切如叶天所料，磨盘冰冷，没有任何发热的迹象。
他的心猛地一沉，现在明白，刚刚的推磨过程，也是灰衣人进攻敌人的一种方式。
“原来，什么都没有，生命来去，只是一场空。如果这场梦醒了，或许就能看到生命的本相。”叶天的思想越来越透彻清明。
诛心，不仅仅是灰衣人对他的压制、进攻、操控，而且是一次心灵的大范围围剿。无论叶天怎样冲撞，都不可能突破这道看不见的藩篱。
“叶天，你想通了吗？”
叶天看着自己的手背，磨盘冰冷，四周的空气也仿佛冷下来。
“你说这里应该是一座死城？”叶天低声问。
灰衣人点头：“没错，战火烧过之后，任何地方都是死城、死地，方圆百里没有人烟。”
叶天微笑：“那么，我们眼前看到的一切，也都是幻象？你带我到这里来，只不过是幻想中挪动了一步，却让人感觉，仿佛已经驰骋千里。这种幻术，实在太伟大了。”
磨盘没有转动，灰衣人的强大蛊惑能力，让叶天度过了一段异常复杂的心路历程。
如果不是有深厚的心灵基础，很可能就要造成难以逆转的伤害。
幸好，他顶住了压力，将灰衣人拒之门外，而不是开门揖盗。
他放下磨棍，大步后退，远离磨盘。
当他抬头，就看到了磨坊的门楣上方，挂着的一块多种颜色、多种文字书写的匾额。
他博学多才，见识极广，但却没有认出，那究竟是什么文字，代表的是什么国家或者地域。
“看清了，那是什么？”
叶天又退一步，低下头思考。
那块匾额已经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中，再也无法抹去。
“那是什么？”灰衣人仍然站在磨盘旁边。
叶天仔细思索跟灰衣人见面后的所有细节，尤其是灰衣人面壁时面对的那堵老墙。
在大军师的极度嚣张之下，灰衣人表现出的沉稳，更像是心如死灰，再也没有一点反击的想法。无论外面世界对灰衣人造成任何打击，此人都会逆来顺受，不肯有丝毫的对抗。
心如死灰，也就代表，虽然活着，却已经死了。
叶天能够理解这些，也能够想象，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灰衣人如此心态。
反叛军的失败、身份地位的崩塌、对过去行为的失望、对未来事态的悲观……凡此种种，都让灰衣人觉得，再顽抗下去，已经没有意义。所以，甘心沉没于巨大的生命压力之下，寂寂无名，再也不会被人记起。
叶天长叹一声，如果他的想法正确，灰衣人此刻是半死半活之人，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拖人落水，做一个淹死鬼。
“这座城完了。”这就是叶天的结论。
“你说什么？”灰衣人死气沉沉地问。
此刻，叶天感到，就连灰衣人说的每一个字里，都充满了死气。
“时间长河中，山河依旧，但风水轮转，人已经死了，城已经死了，我们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死了。我刚刚思考，那么，为什么我们还站在这里？究竟是在等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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