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贝琳在向雅克翻译这些话时,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寒意却缓缓从她心底升起。
说到这里,师少鹰又把手探进雅克上衣的左口袋,从里面摸出一只四寸多高,通体用尼姆树树根雕刻成的艺术品,“这个根雕是我和凯贝琳救了一个孩子后,他送给我的礼物。别看它其貌不扬的,却是那个孩子用了两个月时间才雕刻成的宝贝。我本来还打算把它作为礼物,带回去送给徒弟。可是刚才看你这么客气,怕我疼着还提前请我吸烟止疼,我怎么也得投桃报李,还你一件礼物吧?!”
雅克瞪大了双眼,他真的无法理解,师少鹰为什么要悄悄把这样一个手工拙劣得让人想笑的根雕艺术品放进他的上衣口袋里。
难道这也是中国人面对“朋友”的礼仪礼节?!
师少鹰伸手指着自己的左肋部位,问道:“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器官吗?”
雅克身受重伤鲜血逆冲上喉头,他现在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当然没有办法说话,师少鹰也清楚的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没等对方回答就直接公布了答案,他现在透露出来的风度依然是无懈可击:“我们一起学习一下,人体这个部位的学名叫上腹部脾区,我们人类的脾脏就在这个位置,平时脾脏被左肋的第九和第十一根肋骨遮盖保护,而我的脾脏一般长十二公分,宽七公分,厚四公分,长轴自左向右前斜行,大约与第十根肋骨平行。”
说到这里师少鹰笑了,他笑得温柔而充满善意的鼓励,电视剧里那些为国为民舍生取义的英雄们,也没有他笑得这么阳光,这么动人,“所以我悄悄送给你的这个根雕,无论是尺寸还是造型都刚刚好,刚刚好能在你跳出汽车,在惯性的推动下满地打滚时,卡在你的腰部,一下下撞击你的脾脏,直到把它撞裂撞碎为止。”
雅克的身体突然不能自抑的拼命颤抖起来,明明一颤抖他全身就疼得要命,明明知道这样颤抖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可是面对这样一个笑得温柔而体贴,瞳孔深处却散发着森森杀意的男人,他不能不颤抖,不能不害怕!
“人的脾脏破裂后,死亡时间最长的会有几个小时,最短也得有一个小时。所以呢,脾脏破裂,只要能在一个小时内得到急救,一般都能活下来。”
听着师少鹰在耳边的低语,雅克的脸上又露出几分希望的生机,可惜,他高兴得太早了。有人曾经说过,一个作者在描写主角时,总会习惯性把自己的一部分融入进去,这样不但有代入感,写得也会顺手。
师少鹰迄今为止,也出版过几部小说,他笔下的主人公无论出身、性格、成长经历如何,在他们的身上都有一个闪亮的共性,如果非要用文字表达出来的话,这个源自师少鹰本身的特性就是……侵略如火,不动如山。狮子搏兔,一击必杀!
师少鹰抱着雅克,让他始终保持着最符合急救知识的姿势,仿佛在尽心尽力的想要让雅克活下去,可是他低声说的每一句话,却是字字如刀,“你本来至少能挺住一个小时,可惜,刚才你吸烟的时候吸得太狠,肺叶急速扩张,使你的腹腔内出血速度加快,所以,不好意思,你能支撑的时间要先减去十分钟了。”
“你从高速行驶的汽车里跳出来,至少摔断了两根肋骨。我们人体的肋骨第一至三节,有锁骨、肩胛骨和肩肌带群的保护不容易折断;第八至第十根肋骨渐次变短,而且连接于软骨肋弓上,有弹性缓冲,骨折机会也不大;第十一根和第十二根肋骨为浮肋,活动动较大,很少会骨折,所以呢,你的骨折应该发生在第四至第七根肋骨之间。”
师少鹰侃侃而谈,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给雅克上了一堂别开生面的人体生理教育课:“你刚才跳出汽车,胸部撞在地面上,属于直接暴力骨折,肋骨断裂处会向内部移动,在同时也会刺破肋间血管、胸膜和肺叶,产生血胸和气胸,你吸烟时倒呛出一口鲜血,就已经充份说明这个问题。虽然这两项在正常情况下,并不会要了你的命,但是不好意思,伤上加伤,你支撑的时间,又要减上十分钟。”
“还有,我和你谈到脾脏,谈到内脏出血,谈到那个孩子用两个月才完成的根雕艺术作用时,你的心跳突然剧烈加快,就算是一个健康的正常人,心脏没有任何准备就剧烈收缩,也会让身体产生无法抵拒的疲劳感,然后会感到全身发软,至少需要休息半个小时才能恢复正常。以你的身体状态,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心脏剧烈变化,这样会让你更疲劳,我敢向你保证,以你的状态,一旦无法抵抗对睡眠的渴望,你就永远无法再重新睁开眼睛了。就算你能坚持着不睡着,不好意思,你能支撑的时间,还是要再减上十分钟。”
听到这里,雅克的脸上涌起了一片死灰的绝望。
他生活在这个国家,他太清楚这个国家政府机关,包括医院急救系统的工作效率了。
政府工作人员,一边聊天一边给签证盖章,可以十分钟才盖一个章,而排队等候的人,也能不愠不火,仿佛这一切就是天经地义。非洲大多数国家都穷,最大的主因并不是地理位置,而是因为他们太过懒散与漫不经心,把大把的时间都消磨出去,使他们根本无法适应现代化生活的高强度与高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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