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看望
“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周帆像是已经蓄势许久，冷不丁开口说出的话将一旁的陆彧和姜宴均是惊得一愣。
待到女人的话音落下，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彼此，和陆彧眼神交汇上的瞬间，姜宴的脸颊蓦地升起了一丝红意。
作为一对正常夫妻，生孩子原本不算个敏感的话题，但是她和陆彧自那天领证结婚之后还没有过初夜，甚至前天她和陆彧同眠一夜都没发生些什么。
相比于姜宴的暗自羞赧，陆彧闻言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为了防止姜宴难堪，他默默放下手里的筷子，刚想开口回应些什么却没想到耳边突然传来陆辉的声音。
和先前一直催促着两人举办婚礼不同，男人明显是不满于周帆催生的说辞，在一旁开始代为饭桌上的两人辩驳道：“哎呀，他们这才哪到哪，着哪门子急！”
周帆回头瞥了陆辉一眼，“二十多岁都快奔三的人了，怎么能不着急呢！”
陆辉似是被激起兴致，在椅子上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继续道：“二十几岁就更不该生了，宴宴这才入职几年了，女孩子家家就得以自己的事业优先，在这种节骨眼上，生了也是孩子们的累赘。”
“再说了，生不生是他们俩的事情，咱们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周帆被眼前的男人堵得哑口无言，不禁开始埋怨起陆辉没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我这还不是为了能让你早点抱上孙子。”
“……”
两人老夫老妻般的一应一答，拌嘴的画面看起来温馨又滑稽，全程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姜宴忍不住轻勾起唇角。
或许正像是陆辉和周帆这样肆无忌惮的说笑才应该是夫妻之间真正该有的样子吧，而她似乎自和陆彧重逢的那一天开始在陆彧面前总是紧绷着心弦，即使她现在已经变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她知道，这是她自己的问题。
思及此，姜宴眼底的笑意无声黯淡下不少，只不过还没等她来得及多想，和陆辉拌了几句嘴的周帆便趁机将话锋转向了她：“宴宴，你自己对今后的是怎么打算的啊？”
女人话里的意图太过于分明，姜宴闻声猝不及防地抬起眼帘，轻蠕着喉咙想要开口作声，嘴唇还未掀开就感觉到手掌间传来的力道。
是一旁的陆彧牵起了她的手，男人默默将她的手指扼于掌心，像是示意着她不要回答。
周帆还在满眼热切地等待着姜宴的回答，却冷不丁听到一直沉默着的陆彧开口道：“我暂时还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我们打算等到在容城那边稳定下来再说。”
陆彧一边说又加紧了些手边的力道，目光无声无息地落到身旁姜宴的脸上，仿佛这句话像是对姜宴说的一般。
听到他们这样挑明的拒绝，周帆也只好将接下来的话咽进了肚子里，反倒是陆辉听到他们的打算不住地点着头赞同。
接下来的时间里，老两口仍旧对于为他们举办婚礼这件事情乐此不疲，喋喋不休的架势两人根本就没有插嘴的机会。
饭后姜宴又被周帆拉到楼上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直到临近下午三点中的时候，陆彧才上来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亦步亦趋地跟着男人走出家门，姜宴望着男人拦车的动作，抬起头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不远处正有一辆出租车缓缓驶来，陆彧见状收回了举在半空中的手臂，回头看了姜宴一眼，才哑声应道：“去看看我妈。”
*
上车之后两人一路沉默，姜宴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人，发现陆彧正靠在座椅上合眼小憩，又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侧的窗外。
当年她寄居在陆家，父子二人从未向她提起过陆彧已经过世的母亲，而那个时候她也只是借周帆之口隐约知道陆彧曾经还有个未能出生的妹妹。
那个时候恰逢她从林城回来，本就摇摇欲坠的心思在听到这件事情之后，内心更是坐实了陆彧并不喜欢她的事实，所以更是铁了心想要斩断这分年少时情窦初开的情思。
这世间没有感同身受可言，也是只有在自己经历过那些说不出来的事情，才知道揭人伤疤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有些事情，对于陆彧，对于她来说，都是折磨。
午后的阳光渐渐褪去了些燥热，出租车一路飞驰，临近一个小时之后才抵达城市东郊的一处墓园。
这是个很安静的地方，整个墓园背靠连绵山脉，入眼处皆是远离城市喧嚣的山清水秀。
墓园的管理人员似是已经等候他们多时，陆彧从那人手里接过一捧绣球花，随后径直牵上姜宴的手朝墓园深处走去。
姜宴望着男人怀里淡紫色的绣球花，默默跟在陆彧身后，看着一路经过的坐落有致的墓碑，胸口没来由一阵钝痛。
想必那应该是陆彧妈妈生前喜欢的话，而绣球花也是姜吟生前最喜欢的话。
而这么多年来，她连送花的机会都没有。
不知不觉，陆彧已经停下脚步，姜宴站在男人身后，抬眼望过去才发现身前的两座墓碑。
正如她所知晓的，是陆彧的妈妈和妹妹，而那个未出生的女孩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望着黑白照片上女人温婉的笑容，姜宴转头看了一眼陆彧，察觉到男人低沉的气息，顺势反握上男人有些冰凉的手。
感受到姜宴无声的安慰，陆彧转眸看过来，眼里闪过一瞬的愕然，表情转而柔和下来不少。
他没松开姜宴的手，只俯身将怀里的一捧绣球花放到了墓前，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墓碑，颤抖着声音说了一句：“妈，我来看你了。”
周遭一片寂静无声，唯有薄薄的轻云正随风漫山遍野地飘着。
姜宴静静地看着男人跪在墓前的模样，心脏顿时被戳的生疼。
她从未见过陆彧露出过如此破碎的表情，就好像自此刻起，她才真正叩响了男人的心门。
阳光下，女人也跟着一同跪了下来，他们紧紧牵上彼此的手。
姜宴望着男人的侧颜，她感觉自己是如此的庆幸。
幸好，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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