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小姐……”
就在安娜眼神复杂、且心神出走之际，一旁的杜西轻轻咳嗽了一下，随即轻声提醒道：“仰头看天这个动作如果太久的话，看上去可就不太淑女了。”
安娜心中虽然因为刚刚的所见所想，所以对素未谋面的卡提斯·阿涅利渐生反感，但早已不是孩子的她自然懂得如何收敛情绪。
所以听到杜西的话，安娜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主要是周围有些漂亮，所以忍不住四下打量了一下。”
“没关系。”杜西微笑回应，“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时，表现出来的样子比您可狼狈的多。”
“请跟我来，卡提斯先生已经在里面等您许久了。”杜西说完，率先走在最前方带路。
安静的跟在杜西的身后，安娜听着自己高跟鞋踩在地面上时不断响起的清脆回响，黛眉微蹩。
她在想，卡提斯·阿涅利这个奥古斯都真正意义上的皇帝，为什么无缘无故会想要见自己。
尼曼雅戈西餐厅一楼内部窗明几净。
透过能量投射柱交织的光膜照进来的太阳光明亮温热，穿梭跳跃过古朴瓷砖拼接的、沿着走廊铺均匀铺设开来的窗户，不带任何凝滞的照亮了餐厅内部。
并给以灰白色为主打的地砖渲染上一层淡淡的、薄薄的金纱。
很快，在杜西的引领下，安娜顺着餐厅大厅右侧的一条垫着红色毛毯的走廊走到了尽头。
尽头处，一扇其上篆刻着郁金香花纹的红色实木门敞开着，露出了里面的光景——
一个身着纯黑色燕尾服的光头男人正坐在一张长条桌的尽头。
脸上应该长着皱纹的地方，光头男人一处不落。
密密麻麻的皱纹像是皱起的、难以摊开的面皮凝结在一起，让他的脸颊因此生出许多深邃幽深的缝隙。
房间顶上的水晶吊灯明亮温和，但却难以渗进男人脸上皱纹的夹层，这让男人平白生出一股阴寒的气息。
尽管胸口处嵌着名贵宝石的黑色西装足够得体、并且极尽所能的在为主人扬长避短。
但安娜还是透过西装瘪下去的肩头，看出了男人西装下隐藏着的单薄的躯壳。
这个男人……就是安娜曾在奥古斯都无数地方的雕塑、投影、海报上看到过的卡提斯·阿涅利！
奥古斯都白日里、暗夜里的双面君王。
卡提斯比外面公开的照片和视频看上去要苍老很多……眉眼不自觉颤抖了一下，安娜抿了抿嘴，竭力收束自己好奇探寻的目光。
很快，走进房间的安娜被杜西指引到了长条桌的另一端——此刻，安娜所就坐的位置和卡提斯的位置中间隔着一条长长的红褐色长条桌，两人刚好可以隔桌相望。
看着对面眉眼低敛、表情不可避免带着点紧张的安娜，卡提斯干瘪的嘴角扯了扯，似乎是在微笑，“杜西，通知他们，可以准备上餐了。”
收回安娜的净手毛巾，杜西顿时躬身恭敬道：“遵命。”
话毕，杜西走出房间，迅速消失。
安娜这才注意到，这间宽敞、明亮、硕大的房间里，除了自己和卡斯提外，竟再无一个人。
“我一向喜静……”卡提斯注意到了安娜打量四周的眼睛，随即笑着解释，“况且年轻时侯得罪了很多人，所以一直不习惯身边有不认识的人出现，这么多年，也就杜西一直贴身服侍我。”
安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甜美笑道：“卡提斯·阿涅利先生，您找我就只是为了吃一顿午餐吗？”
“说到这个……”卡提斯听到安娜的询问，忽然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光头，声音中满是歉意道，“照理来说，宴请你这样美丽的小姐，是应该选择一个美妙的夜晚、并举办一场盛大的晚宴的。”
“但我最近很忙，也只好委屈安娜小姐来和我一起将就一下了。”
安娜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赶忙摇头，“您言重了，能和您共进午餐，我已经感到很幸运了。”
说这话时，安娜心头闪过稍许不可思议。
因为眼前这个老人实在是太彬彬有礼了！
一点上位者的威压都没有，有的只是一个如同贴心好友般的交流。
“我找你来，自然不止是为了吃饭。”卡提斯笑了笑，眼中自此刻开始不可避免的带上了隐隐的骄傲，语气中却又带着点遗憾和叹息，“毕竟到了我这个岁数，时间对我来说显得更加尤为重要了。”
“虽然用餐期间谈话是一件很不合礼的事情，但我还是打算等我们稍后一起进餐时再聊。”卡提斯眼中光芒微闪，脸颊上的褶皱抖了抖，声音中有些淡淡的自嘲，“总觉得面对一些重要的事情，已经身弱脑衰的我只有在咀嚼食物时才能做出更好的判断。”
说到这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讲这句话时，安娜从卡提斯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忽然掠过的光芒。
那是久居上位者们所固有的漠然和冰冷。
没来由的，安娜感觉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
……
恶土，阿尔萨斯镇。
暴雨仍旧铺天盖地的席卷着这片地域。
接连数天的大雨在此刻，已经淹没了一部分有些低矮的地方，使其变成了一个个池塘、亦或是一条条绵延的小型河流。
黑暗的雨幕中，通体雪白的阳春雪收起于身前摊开的机械双掌，看着眼前这团即使在大雨中仍燃着红白火焰的焦黑铁团，随即一飞冲天，消失在阿尔萨斯塔，噗嗤一下扎进了阿尔萨斯镇的后山处。
毕竟，他总不能从“阳春雪”里直接跳出来就去找卢帕。
那样的话，很多东西就都难以掰扯、解释清楚了。
毕竟自己刚刚的操作实在是太骚太秀了，卢帕没理由注意不到自己。
唉，过分优秀和强大的男人有时也难免陷入这种难以摆脱人设的烦恼。
而就在江束驾驶着“阳春雪”扎进阿尔萨斯镇后山的同时，一男一女两个人影忽然从不知名的地方窜出，一左一右架起尚还在大雨中错愕呆滞的卢帕，就朝着阿尔萨斯塔被流弹炸毁的后墙处一阵奔跑。
步伐虽快，但却平稳有节奏……看上去，竟然莫名的带着点说不出来的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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