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谨把车停在了桑家大宅前，她拉下手刹，侧过头看向副驾驶位上一言不发的桑澄。
“还不高兴？”
桑澄不甘不愿地解着安全带，忍不住发起了牢骚，“姐，我是真的不想见他。”
桑谨道：“你难得回来一趟，早晚都是要回桑家的。”
“我可先说好，我是为了不让你为难才来的。”桑澄满脸写着不高兴，“他以前是怎么对我们的，现在想要父慈子孝，简直是可笑。”
桑谨一时间没有说话。
她明白桑澄心里的不满，但她没有任何说辞可以去开解他，那些埋藏在桑澄心中的阴霾，她很清楚，在她的心里同样存在着。
车厢里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狭窄的空间衍生出无数让人滞闷的气息，桑谨微微降下车窗，她看着不远处地桑家大宅，沉默不语。
这里虽然是桑家，但却不是她与桑澄的家。
桑谨并不常来这边。
因为私生子的身份，他们从小与母亲不被允许踏进桑家的大门，只能居住在他们父亲替他们安排的房子里，甚至连一个正当的身份也没有。
她在很小的时候，从记事的那一天开始，比起父亲这样亲昵的词汇，她最开始了解到的词，是私生子。
关于母亲的故事，她是在七岁的时候真正了解的。
一个万人追捧的当红女演员，大学还未毕业就开始接拍电影迅速走红，虽然红极一时，但是说到底还是涉世未深，遇见了一门心思追求她的青年才俊，她自然而然地沦陷了。
直到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认认真真想要结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爱着的男人，其实早有婚约在身。
原来一开始，她心心念念爱着的男人就在欺骗她，他根本没打算要娶她，她不过只是他豪门生活无聊的消遣。
她也想要离开，但是关于她为了攀权富贵甘愿沦为情妇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她成了媒体和观众争相报道指责的对象。
她已经再也回不去她热爱的大屏幕了。
她甚至无处可去，桑家是不会允许她怀着桑家的骨肉离开的。为了孩子，她妥协了。
她叫明媚，但是她的人生，从此注定是灰色的。
“姐...”
桑澄很轻地叫了神色喑然的桑谨，他挠了挠头，说道：“我就是发发牢骚，你别当真。”
路边昏黄的灯光落在桑谨纤长的眼睫上，透出眼底一片晦涩的阴影，她重新抬起视线看向桑澄，沉静的眼睛里一片寂淡，什么情绪也没有。
“走吧。”
每次桑谨沉默的时候，桑澄都会忍不住地胆战心惊，生怕桑谨收拾他。但是今天不太一样，比平日更加冷漠的桑谨，竟然会让桑澄感到不安。
“姐。”桑澄拉住推开车门准备下车的桑谨。
桑谨抽出被桑澄拉住的手臂，她半侧过身子，整张脸掩藏在晦暗的阴影里，瞧不分明。
“发牢骚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桑谨的声音很轻，乍听上去并没有多少的情绪，但是她的话却那么笃定，一字一句，坚定地落在桑澄的心上。“只有站在他们需要抬头仰视你的地方，你的恼骚才会有人愿意倾听。而在此之前，你只能忍耐。”
桑谨和桑澄来到桑家的时候，他们的父亲桑瑞华正端坐在屏风后的隔间里喝着茶。
自从桑瑞华的正室十年前过世之后，没过多久，他便将他与正室所生的儿子桑彦送去了国外，毕业之后他接管了桑氏在国外的子公司，长期定居在了国外。
“回来了？”
桑瑞华冰冷的声音泛着让人不怒自威的严肃，他放下茶杯，沉默地望了过来。
桑谨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桑瑞华冷冷扫过桑谨，视线落在了始终沉默的桑澄身上，“一回来就躲在你姐姐的家里，难道你忘了你还有个父亲么？”
“我没忘。”桑澄道：“我本来打算晚些时候再过来看望您的。”
桑瑞华不理会桑澄话里明显的客套敷衍，他直奔主题，道：“三天后，桑彦打算回国一趟，正好你们都在，我打算请桑家的亲戚们一起回来聚聚。”
“三天后？”桑澄算了算日子，眉头猛地一蹙，“他小子不会是故意挑的日子吧？”
桑瑞华道：“你是什么意思？还有，桑彦毕竟是你的哥哥，你说话的时候也要注意一些。”
“我只有一个姐姐。”桑澄讥笑道：“桑彦是桑家的“正妻嫡子”，我可不敢随便乱叫。”
“没规矩的东西。”桑瑞华微微眯起了眼睛，“听说这几年你在国外过得好不风光，开派对，谈恋爱，飙车，泡酒吧，你是一样也没耽误。我本来还有点不相信，现在看来，这些风言风语是一点也没冤枉你。”
“原来父亲这么关注我？”桑澄扯了扯嘴皮，笑得顽劣，“我可担待不起。”
桑瑞华望向桑谨，怒极反笑道：“你不让我插手你弟弟的事，现在，你就把他管教成这样？”
“父亲，您如果对我不满，请直接跟我算账，别质问我姐。”桑澄往前横过身子，挡在了桑谨的面前，道：“我长成什么德行，那也是您的基因问题，跟我姐有什么关系？”
桑澄向来与桑瑞华不和，又见不得人在他的面前为难质问自己的姐姐，每次回到桑家，争吵是必有的事情。
桑瑞华慢慢饮下一口茶，对于自己儿子的指责不置可否。桑瑞华这副不屑一顾地样子，惹得桑澄不快，他还想再说，不想手臂却被桑谨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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