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荆阳酒宴
公子聿摘下面具，拿在手里，与雪狼并肩走着，四周静谧，暗夜的街道因为看不清前路感觉压抑，没有风，有些闷，似乎快要下雨了。
这样的宁静过不了几个时辰了，这里将会经历一次彻底的大清洗，荆阳经此一役，也会有另一番格局。
“公子，要走了吗？”雪狼轻声问。
“嗯，月鹰回来，我们就走，”公子聿转头看她，“贾知权已经到了，接下来的事他会处理。”
“沈其深在荆阳根基颇深，利益也牵着各方势力，不怕他来个殊死反扑？”
“暗地里叫劲也就这几日，等他们手腕子掰得差不多了，京卫军虎骁营就该到了，实力再强横的地头蛇也只是蛇，与过江龙相比，终究存有差距，到时，陌汐只需要拿着结陈案卷和堪比国库的银子，回到京都就可。”
雪狼几乎可以想象李陌汐那时的万众瞩目的风光，李陌汐有此功绩，他日储位之争，必是固基之石。
再望向公子聿的时候，雪狼的目光更加深邃，这个弟弟为哥哥操心的也蛮多的。
公子聿与月鹰是在天边露出第一缕光亮时走的，雨也是在这时开始下的，雪狼站在窗前，窗户只开了一小条缝，看着两道骑马的背影在雨里消失在道路尽头。
就是从那天清晨开始，荆阳下了整整四天的雨，这场雨好像把整个荆阳城里里外外都冲洗了个干净，连带着成渭河都上涨了不少。
所有的事，都按公子聿规划的方向在走，月鹰在“鬼市”里找到“雳风寨”前寨主留下的证据，方纯第二日被解救，沈其深家被抄，地窖翻出大量金砖，由荆阳转移出去的财物，运回沈其深老家扬州，扬州知府协同办案，追回赃物。
一切都在京卫军虎骁营进入荆阳的当日，尘埃落定。
回京前一夜，贾知权作东，在荆阳最大的酒楼摆下酒席，酒席盛大，上到琨王李陌汐，青州刺史千金方纯，下到彭山匪寨许志远叔侄，连浣姑娘也在受邀之列，均有一席之地。
浣姑娘看李陌汐的目光毫无掩饰地看着倾慕，那晚，他说的那一句“有我在，没人能带你走。”入了她的耳，进了她的心，从没有如那一刻一样，让她的心那么安定，她本就是风尘女子，喜欢谁不用藏着，若连这一点都不能由心，那这滚滚风尘也太苦了些，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对他不会存有任何幻想，无非就如现在一样，远远望着他便好。
方纯不一样，经此一役，让她觉得人生无常，幸好，她还活着，幸好，她得救了，幸好，还能再见到他。
在暗无天日的那几天，方纯无数次地乞求过，只要能走到他的身边去，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她什么都不太乎了。
李陌汐觉得自己快被这俩女的的眼光烤熟了。
在贾知权向李陌汐敬酒的时候，雪狼站起身，走出屋外，轻身上了屋顶。
有了贾知权抛砖引玉，陆续有人开始有人向李陌汐敬酒，逢迎拍马，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他有些无奈，如坐针毡，终于在连饮数杯后称自己不胜酒力，寻到一次空档，起身离席，他是真的有些醉了，想到外面吹吹冷风醒醒酒。
回廊一边，有个小丫鬟等在那里，小丫鬟有些面熟，是方纯的丫鬟，李陌汐见过，她递给李陌汐一个酒壶，李陌汐接过酒壶，有些不解。
小丫鬟机灵一笑，“不是酒，是茶，给王爷醒酒的。”说完，转身快步跑开。
李陌汐微笑着点点头，这样把茶装在酒壶里，没准一会儿还能当酒敷衍那帮没完没了来敬酒的酒鬼。
头上的屋檐传来一声细小的声响，李陌汐朝外走了两步，回身再看向屋顶，发现雪狼正坐在上面。
“小雪，你拉我上去。”
“不要。”雪狼拒绝。
“里面那帮人老灌我酒，你拉我上去，让我也躲躲酒。”
“今天的酒席可是为琨王殿下您才设的，你都不在，那多无趣呀。”
“喂，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能不挖苦我行不？”
雪狼忽然闪身下来，拎起李陌汐的后领，像提了只小鸡似的把李陌汐提溜上了屋顶。
李陌汐拍拍胸口，矮着身子，在屋顶上坐下来。
天空似乎也像是被洗过一样，繁星满天，这一刻，李陌汐忽然发现，雪狼为什么这么喜欢呆在屋顶上了，这样看星星，真的很美。
一场秋雨一场寒，夜风带着凉意，比他们初到荆阳时已经冷了许多。
“小雪心里不痛快？”
“你安静点，不然我会再踢你下去。”雪狼斜靠在屋脊。
这丫头跟他说话越发的不客气了，可是听了一晚上阿谀奉承的话，听她这么说话竟是有些出奇的——顺耳。
大概，他是真的有些醉了吧。
“你在替陌煊不平吗？”李陌汐忽然问出了声。
雪狼轻声答道：“你们兄弟的事，轮得到别人置喙？我可没有那么自不量力。”
“我也不想这样，陌煊总是不动声色地替我安排好所有的事，他那么出色，那么优秀，那么聪明，那么好……”李陌汐有些委屈，脸色潮红，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饮酒，“我总是在想，如果，当初是陌煊留在母亲身边，那父皇是不是会对他另眼相看，或许，母后是不是也不会那么早就离开……”他吸了吸鼻子，连眼眶也微微泛红，“明明我才是哥哥，却每每都是他这个弟弟做完所有的事，让我这个哥哥心安理得地领受成果，我其实挺浑蛋的吧，我知道，你一定在心里骂过我……”
“你别哭鼻子啊，”雪狼直起身子，“大男人哭起来很难看的。”
“谁哭了？！”李陌汐用衣袖抹了一把脸。
雪狼看到他手中拎的酒壶，她一把夺过来，喝了一口。
“别人给我准备的茶，醒酒的，别给我喝光了……”
“茶……”
“茶与酒你都喝不出来？”
这几天下雨，雪狼有些风寒，鼻子有点塞，闻不出来味道。
李陌汐拿过酒壶，正欲就着壶口，要喝壶中茶时，雪狼低沉出声，声音暗哑：“别喝，茶里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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