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伽罗古城外十里处，屯聚了黑压压一片军队。放眼望去，少说也要上万人。
乔玉带着一个小队来到城外擂鼓，很快就见若洛垂和何九歌登上了城墙。
三人遥遥相望。
乔玉穿一身轻甲，骑一匹枣红战马，仰着头喝到：“交出何九歌，否则就要屠城！”
话音一落，身后的小队立刻高喊三声：“屠城！屠城！屠城！”
远处的大军齐呼：“屠城！屠城！屠城！”
声音震天，惊跑了鱼，惊散了鸟。
若洛垂桃花眼一眯，丝毫不惧：“太子妃，本城主若没记错，何五小姐来此是因晟国递了谈判书。既然我们表现出诚意，晟国莫非要出尔反尔不成？！”
乔玉挑衅：“我这里有一万二千人，后续还有五万兵马，再过一月，就有十万！区区伽罗小城，不过三五千人。我就是强攻，你奈我何！”
两人对峙，毫不退让。
何九歌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实在想不通乔玉杀她的理由到底是什么。难道就因为朗清虎落平原时做了她的护卫？可她自认绝对没有欺辱他，甚至不敢随意使唤。
哦——若硬要说使唤的话，倒是让他捏过糖粉——这点小事，朗清就受不了了吗？还是说，女主过于霸道，对男主过于娇宠，受不得他受半天委屈？
何九歌简直头大。但其实她并不害怕。
就算落在乔玉手里又能如何？乔玉最多折辱她，囚禁她，难道还能因为那些小事杀她不成？
她正要开口，只听若洛垂朗声：“有本事你就攻城，想要何九歌，做梦去吧！”
额……若洛垂的话术不行啊，这不是在求战吗？
扭头一看，好家伙，若洛垂说完那句话已经转身下了楼梯。何九歌连忙追上去，问他：“是陛下的计划？”
她想起临行前，顾晚风曾问过她意见，甚至陈明厉害。她后知后觉地认为，也许顾晚风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甚至在不远处也屯着延国好几万士兵。
谁知，若洛垂头也不回：“不是。”
何九歌又问：“那是城主胜券在握，屯了不少士兵？”
若洛垂脚步不停：“私自屯兵，便是谋反，罪大当诛。”
“难道城中护卫竟可以以一当百？”
若洛垂思考片刻，答：“十几个地级，两百多玄级，近千个黄级。”
“……那您为何要激怒乔玉呢？”何九歌急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若洛垂正好走下最后一个台阶，回头看她：“我生气了。”
何九歌只觉得晴天一声雷，直接把她劈在原地。生气？这也太任性了吧？！
忽然，若洛垂一把扯住她，旋个身将她护住。她刚刚站的地方赫然插着一支箭。
紧接着，嗖嗖嗖一阵，城墙上已经散落了不少箭矢。
伽罗古城的护卫也不甘示弱，纷纷拉弓回击。
若洛垂十分淡定，点了上百人跟着他杀出城去。
一旁的士兵地上盔甲，何九歌飞快地穿好奔上城墙。只见若洛垂和护卫一路所向披靡，竟杀到乔玉跟前。
乔玉的功夫不太行，慌不择路竟跌下马。眼看若洛垂长枪一刺，乔玉就要丧命于此。何九歌惊得捂住嘴巴。若是乔玉死了，那晟国必会疯狂攻击，到时候大家还是会顺着命运的轨迹走向黑暗的深渊。
不过眨眼之间，一把刀拦住长枪。
乔玉尚未起身，惊慌的神色仍未退去，却恶狠狠地命令：“云一刀，给我杀了他！”
云一刀甚至不曾骑马，而且刀相比长枪的确不占优势。偏偏把若洛垂打得节节败退。
若洛垂也不恋战，一挥长枪，掉头就跑。其他的护卫也陆陆续续赶上。
待到城门再次关闭，何九歌冲到城门口，迎上若洛垂。
他神色凝重：“大意了。没想到乔玉身边还有这样的高手。——来人，先带伤员去医治。”
何九歌自觉事情是因她而起，见到这二十几个伤患，顿生愧疚，立刻跟着去了医馆。
有的伤在胳膊，有的伤了腿，有的伤在皮肉，有的伤口深可见骨。
何九歌好不容易才能控制着手不发抖，帮两个轻伤的护卫包扎完，端着水盆走到旁边的护卫面前。刚一伸手，就听他冷嘲：“可不敢有劳何五小姐！”
她被噎得僵在原地。
护卫厌恶地瞪她：“少在这装可怜！要不是你，咱们会被攻城？”
何九歌嗫嚅：“……对不起……”
刚刚包扎完的中年护卫拉住他：“阿满，少说两句。”
阿满发狠一般站起身，推开何九歌，一瘸一拐地走到远处去。
何九歌局促地站在原地，有些不敢看这些伤患。她不是没有注意到他们复杂的眼神，可她深知，若洛垂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
她毕竟是皇帝钦点来的谈判官，若是不挣扎一下就把她拱手送给敌军，伽罗古城必将要承受顾晚风的怒火。
可她也清楚，伽罗古城天高皇帝远，为了全城百姓的安危，谁知道若洛垂什么时候会放弃她。
就在这时，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是林大钦。
“五小姐，您可见着我孙子了？——哦对了，他大概这么高，很壮的……你见到了吗？”
林大钦冲到何九歌面前，一边急切地问一边比划。
不等何九歌回答，角落里的阿满满目赤红：“林老大他……都怪这个臭女人！若不是她，老大怎么会……”
话音未落，另一个瘦弱的护卫低低地哭起来：“都怪我，若不是为了救我，林老大他……”
林大钦愣住，好半天才猛地抓住何九歌的胳膊：“五小姐，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吧？”
何九歌并不认识他的孙子林蒙，但这两个人都这样说，她也大概猜到，更加不敢直视林大钦，只好喃喃：“对不起，对不起……”
林大钦松开手，自言自语：“不怪你，为国尽忠……蒙儿，我要把他找回来……”
见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何九歌于心不忍，只好跟在后面，直到见他回了家才放心回去。
当天夜里，何九歌睡不着上了城墙。乔玉的兵马已然融于黑夜，看不分明。直到此刻，她才隐约觉得乔玉竟是真心想要带她走。带她走会做什么呢？大概也不会只是之前想的那样囚禁折辱之类和谐画面。
对一人究竟有多恨，才能无视其他人命？
轰——
远处轰然炸响，仿佛暴雷，顿时火光冲天，间或夹杂着几点烟花在空中炸裂。
何九歌不由得扑倒城墙上，几乎半个身子探出去，心口又酸又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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