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板姓陈。”无声地剪了一会儿后，纪鹏慢腾腾地说，“你和他是本家。我和他已经提过你了，他也知道你在江浙这一带的能力，以后会给你找更好的活儿，这你可以放心。”
“谢纪叔叔提携。”
“好好表现，别掉链子。”纪鹏说，“大老板要吃下这条线，自然需要人手，你有多少能力，只要发挥出来，我为你担保。”
“我会的，不给您丢脸。”
“我信这点才举荐你。”纪鹏说，“我可以稍微和你多说一点：大老板的能力远超过你想象，不久的将来，你就会看到证据。等到那天，你就会知道，我们这些人和他的性命捆在一起是多么幸运。”
“我听您的就够了。”
“也好，”纪鹏说，“我总会关照你们父子。”
两人没再聊什么，几分钟之后，李航停下了理发的动作，从口袋里掏出最老式的刮刀。他把刀拿在手里，转到纪鹏前面去，像献花一样，把刀递给纪鹏看。
“你还能刮脸？”纪鹏没等李航回答，直接对陈正坤说，“我们北方男人很喜欢这种剃刀。”
“我爸爸也用这种，”陈正坤说，“我家里的理发师都会这个手艺。”
“那……来吧。”纪鹏爽快地说。
陈正坤为李航端了一盆热水过来，又为他搭配了一条毛巾。纪鹏背对着他们两个，陈正坤余光瞄着他，拉住李航的手，慢慢写“还好吗？”。
「很好，」李航说，「感觉他很放松。」
两人聊了两句，陈正坤就放他去忙了。李航练了一段时间的刮刀技术了，捏准了纪鹏的下颌和喉结位置，快速地三刀结束战斗。他在盆里投了一块热气腾腾的毛巾，轻轻盖在纪鹏脸上，继续给纪鹏按头。
「晚上吃鱼吧，」李航插空对陈正坤说，「想喝汤。」
陈正坤笑着点头——虽然李航看不见。
「一会儿，你夸他看着很大气。」李航又说。
陈正坤点点头，仍然是点给自己看。
李航说完那句话，把纪鹏脸上的毛巾取了下来。陈正坤去看纪鹏的脸：纪鹏变得柔和了一些，头发稍短了一点，胡子也没有完全剃光，整个人呈现一种难以说清的自然感。
“纪叔叔这样看起来气度非凡。”陈正坤说。
“哦？”纪鹏笑了下，“你别特意攒了这个词，专门用来夸我。”
“真心话。”陈正坤说。
李航沉默着做最后的收尾工作，摘掉理发布之后，对纪鹏示意“请”。
纪鹏从椅子上站起来，那种说不清的自然感更明显了，甚至让陈正坤心里的恨淡了不少。陈正坤去看低着头的李航：他拢着手，睁着眼睛，是倾听的样子。陈正坤想走到他身边去，又被镜子里纪鹏的目光定住。
“李航是吧，”纪鹏收回窥探的视线，满意地笑了，“是个人才，不比陈正坤差。”
陈正坤听见自己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像刚跑完冲刺、像打拳刚开始的五分钟、像他贴着悬崖高速骑着摩托。他有了理由和李航站在一起，却被自己激动的情绪吓得不敢向前。李航笑了一下做为回应，然后摸索着向陈正坤的方向走了两步。陈正坤赶快走过去，拉住了他的手腕。
李航指了指陈正坤，竖起大拇指；又指了指自己，摇了摇头。
他敬了一个，送给坤哥的礼。
陈正坤觉得自己的心离开了胸膛，它被李航捏在手里，如何跳动他说了不算。
可惜，个人的声音从来都掩盖在时代的跌宕中。有那么多美好隐秘生发，如果换个时候，会有很多人驻足欣赏；但在这一刻，没人在意这种事，连当事人也无暇顾及。
“你觉得陈正坤更好？我尊重你的意见。”纪鹏看着李航说，“你留一下，我和你单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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