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航下车后，陈正坤坐了副驾驶，说了些不太温馨的处理手段：“他从我这儿拿了钱，不想干活？要么还钱，要么还人，你让他自己选。”
“我狠话说了一千多遍，人也打了，家也掀了，他就是一口咬定什么都没有，明天就要去泰国。”阿标叹了口气，“他家那破烂房子，咱们要吗？”
“不要，”陈正坤摸着自己手心的茧子，冷笑一声，“当我收破烂的？”
“有坤哥的话，我就知道怎么办了。”阿标点点头。车转头上个缓坡，他问：“坤哥，以后说这些还要背着李航么？”
“尽量，”陈正坤说完又补了一句，“也不用太刻意。”
“懂了，”阿标点头，“尽量维护坤哥正面形象，但是不用搞太假。”
“你少说两句肯定会憋死是吧？”陈正坤笑了一下，问，“李航……谈恋爱了？”
“是吧，”阿标点了点头，“我有次去，他妈妈拉着我聊了会儿，看起来挺满意的，说这姑娘学习好，李航长得好，俩人将来的孩子一定又好看又聪明。”
“李航听见了？”陈正坤问。
“一起在沙发上坐着呢，”阿标说，“他虽然在摆弄手机，但是应该听见了吧。”阿标想了想又说，“那姑娘也在，还笑了。”
“所以是真的。”陈正坤说。
“坤哥？”阿标转头看他，“你不满意？那你和李航说，他一定听你的。”
“听我的干什么？”陈正坤挑了下眉，“谈恋爱都听别人的，还能有点出息吗？”
“不是这么回事，”阿标说，“我们这是敬重你，把你说的话当回事。如果我结婚，你说别结了，那我二话不说，马上掀桌子。”
那就更不能乱讲。陈正坤心里累，对阿标说：“你们结婚，坤哥只会包红包。”
“那挺好，”阿标说，“包大点，现在钱特别不值钱。”
“说的你现在就要结婚一样。”陈正坤阖了阖眼。
“不能结，”阿标神神秘秘地说，“没玩够呢！”
陈正坤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把眼睛闭实了。快嘴阿标从来不管陈正坤的脸色，自顾自诉说着这几个月的非凡情史。陈正坤从小和他在一起，对他的语速和音色很适应，半梦半醒之中，他好像还回到一次童年。夏季的湖边，蝉鸣不断，和他一起玩的人，不是聒噪的阿标，而是笑得灿烂的李航，他声音像冰镇过的梨汤一样甜，脆生地叫他“陈正坤”。
“坤哥。”
陈正坤一下就醒了。他推测自己真睡了几分钟：车已经到了地库，阿标侧头喊他，而黎晓图隔着礼貌的距离，站在车窗外。
“行。”陈正坤问他，“你上去吗？”
“不去了，”阿标摇了摇手机，“坐这玩游戏。”
“你先回家吧，”陈正坤说，“我在这估计要待一会。”
“等你等你，永远等你。”阿标奋力猥琐，“快去吧，别让女人等急了。”
陈正坤开门下车，对黎晓图点了点头。
“坤哥。”黎晓图甜甜一笑。
“行。”陈正坤低着头说。
两个人一起坐电梯，黎晓图越过陈正坤去按楼层，一股桃子味从她纤细的脖颈处蹿出来。陈正坤站住没动，刚刚被李航捋顺的手又攥成拳，垂着身侧。
“你管郭宜佳叫什么？”陈正坤这样问她。
“良叔说随便我，”黎晓图回答，“我在首都就叫她佳姐，所以没有改。”
陈正坤点点头。
“应该……叫阿姨吗？”黎晓图忐忑地问。
陈正坤摇了摇头：“你没叫错。”
“谢谢坤哥提点。”
黎晓图像个小弟一样说话，倒让陈正坤多看了她一眼。
“坤哥。”黎晓图像条件反射一样叫人。
“你是学什么的？”
“公共管理，”黎晓图答，“我主要是做NGO，帮助弱势群体。”
“弱势群体？”陈正坤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女人，“残疾人吗？”
“算其中一种吧，”黎晓图说，“妇女儿童也算，老人和很穷的男人也算。”
“哦，”陈正坤又问她，“你为盲人做过什么吗？”
“给盲童送过书，”黎晓图说，“我还会一点点盲文。”
陈正坤真心实意地笑了：“那你挺厉害的。”
电梯门在这个时候开了，在客厅里的良叔瞧见他们聊天，怔了一下，言语中对黎晓图亲近了一些：“说了不用去接他，你还下去。”
“爸爸。”陈正坤站在进户口喊人。
“坤哥好。”郭宜佳从厨房那边走过来，和陈正坤打招呼。
“嗯，”陈正坤打量了一下她圆了不少的脸，“你身体好了吧？”
“好多了，”郭宜佳笑，“多谢坤哥照顾。”
陈正坤点了点头。他觉得乏味，想回自己家。
“都进来，”良叔这时候说，“堵在门口做什么。”
有住家的佣人拿新拖鞋过来。他和陈正坤问好，为陈正坤换了拖鞋。站起身后，他鞠了一躬：“好久不见面，坤哥长个子了。”
陈正坤笑了笑：“和两年前比，确实长了不少。”
陈正坤跟在黎晓图身后向餐厅走过去，长条的实木餐桌上层层落落摆了很多道菜，像三桌年夜饭堆在一起一样。他爸爸已经坐下了，陈正坤在他右边坐，对面是空位置，郭宜佳和黎晓图挨着坐，和空位还隔了一个位置，好像是两伙陌生人拼桌碰见一样。
“爸爸，”陈正坤笑，“你这是要用食物留我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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