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掌柜念叨林家怎么教出这么个鬼机灵的丫头，看着她脸上至此至终没有变过的表情，扯了扯嘴角，很快的冷静了下来。
林菀娘看他垂眸思索，也并不着急，不过一会儿就听他开口道：“从以前起你们家的药材就都是我在收，肯定轮不到别的人来抢，不过你的考虑也并无道理。”
张掌柜说着，轻咳两声，拍了拍手，就有药童进来，手上盛放着纸笔，林菀娘不由得挑眉，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所以我准备了这个，如果长期合作的话，对我们双方都有利，林丫头你也是这样想的吧？”张掌柜笑了笑，见林菀娘的表情松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他在之前就有想签合约的想法，毕竟林菀娘脑瓜子这么聪明，要是哪天开窍了扭头去出价更高的地方，那就危险了。
包括这次紫藤草的交易他也是抱着准备看林菀娘笑话，而在对自己有利的情况下签合约。
但是现在看来，林菀娘比他预想中的要厉害些，完全不像是个普通乡野人家的女子，若是她是个男子，恐怕在商人间能拔头筹也说不准。
林菀娘看了眼桌上密密麻麻写满文字的纸张，又看了眼满脸笑容的张掌柜，嘴角轻勾，还真的就拿起来仔细的看了一遍。
不过一会儿林菀娘就放下了合约，张掌柜眯了眯眸子，在这期间一直看着林菀娘的神色变化，却是看不出任何端倪，一时间也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好歹也做了几十年生意，现如今还被一个小娃娃压了气势，张掌柜转念一想，觉得自己没了尊严，清咳两声，象征性的问了一句是否有问题，看她沉默也就当默认了。
正要将笔递过去，林菀娘却是开口道：“张叔做这么多年生意，不会诓骗我一个弱女子吧？”
张掌柜神色变了变，不待他说些什么，林菀娘已经是叹了口气，接过话头，有些无奈的开口道：“张叔也知道，礼哥儿前段时间闹的事情沸沸扬扬，为此还丢了活儿，有句话说得好，吃一蛰长一智，您说是吗？”
话虽是这样说着，林菀娘的眼神却是死死地盯着张掌柜的反应，眸中的光芒看的人心下一惊。
张掌柜脸色一僵，莫名短了半截气势，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姑娘家家怎么有久经商场的气势，居然一时间落了下风。
林菀娘倒是很满意张掌柜的反应，毕竟她上辈子可三天两头的和各种各样的人谈生意，这种时候若是不先发制人，岂不是主动权都落在了他手上。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种事儿看热闹的人不少，小坪村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婆娘家又喜欢八卦，先不说郎允礼一家闹事闹到村长那儿去，光是头天哪家*被偷了都是一夜之间传开的事儿。
郎允礼那件事已经成了村里人的饭后闲谈。
不过也仅限于前段时间，在这个小村子里，每天都有哪家哪户的碎事儿，时间一久，八卦也不新鲜了，这几天慢慢都没听见有人谈论此事。
张掌柜眯了眯眸子，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林菀娘，这事儿他也听了个七七八八，林菀娘之所以提起这茬，应该就是怕他在合约上耍小心思，掩下了双眸中暗色，当即笑着说道：“丫头你是怎么看你张叔的，这么多年的交情，张叔怎么会害你呢！”说到后面语气有几分怒意，正经了脸色。
“交情也是和我爹的交情，这合约还是重新写一份吧，毕竟这合约这种东西还是要双方协商之后再写，也可以免去日后的很多麻烦。”林菀娘颇为为难的皱了眉头，几乎是没有怎么思考就回答了他，随后露出个亲和的笑容。
张掌柜一噎，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着，最后还是张掌柜败下阵来，叫人拿来了新的纸，两人重新商谈之下写了两份新的合约，两人各执一份。
而一心扑在谈生意上的林菀娘，自然是没有注意到一旁安静待着的郎允礼双眸中一片暗色。
张掌柜看着手上改了不少条例的合约，也不知道该笑该哭，拿着两人按压签字的合约，憋了半天才道：“你还真有商人的天分，可惜是个女儿家。”语气中罕见的有几分遗憾的意味。
林菀娘只是笑笑，将纸张叠好收进怀中，“接下来的日子就请张叔多多指教，祝张叔财源广进，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说完拉着一旁瞪着眼睛看着她的郎允礼离开。
等拿了之前说好的报酬，林菀娘称了称手上有些分量的几块碎银子，心里舒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碎银包在了一块巴掌大小的布当中，只拿出了其中最小的一块儿碎银。
看了眼郎允礼，热烈的视线让她浑身不舒服，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了声，抬手挡在眼前，语气轻松道：“……时辰还来得及，给家里买些东西我们再回去吧。”
郎允礼没有多说什么，点头应下，不过一路上眼神就没从林菀娘身上离开过，导致她莫名心虚的很，面上还得撑着和摊主讨价还价。
尽量无视了他强烈的视线，清点了一下要买的东西都齐全以后，还剩了不少钱，想了想，又去买了不少的小零嘴。
在付完钱后终于是忍不住，心里紧绷的弦已经蹦到极限，转过头就往郎允礼塞了块麦芽糖，佯怒的瞪了他一眼，“你都盯了一路了，有什么事就说。”
郎允礼愣了一下，口中传来麦芽甜腻的味道，看着面露不安的林菀娘，眸中闪过一丝笑意，眨巴了下眼睛道：“只是觉得菀娘好厉害，之前也是把周老板教训了一顿，现在又和药铺的掌柜谈生意，阿娘说菀娘是宝贝，俺……我也觉得。”
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脑袋，盯着手上拿着的麦芽糖，神色间似乎有些失落。
林菀娘嘴角轻勾，脸上的笑容柔和下来，转而又昂了脑袋，脸上有些得意的神色，“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郎允礼听言，跟着咧嘴笑了笑，林菀娘看他一脸憨笑，抿了抿唇，又满是笑意的说道：“我可是礼哥儿的媳妇儿，当然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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