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耀还是第一次认真的准备过年。以前在宫里只要吩咐一声下去，什么都有丫鬟、婆子们在准备；再不济，也可以请宫里御造访的师傅特别的定制。
但是这里不同。其实这庶王府也缺着好些个东西呢，过年的米都是要计算着分配的；肉食也不多，需得用那些百姓送来的野味补上；蔬菜、果子更是没有；面粉也是一种奢侈，所以过年时蒸年糕、或是打面鱼儿的材料都要计算一遍，而且不能浪费一点。
凤耀当年和陌素馨学过做点心的，原本想要趁着手臂好了做些小点心发给过来拜年的孩子们。但是这里的面粉又黑又粗，根本就不是做点心的材料；蜂蜜虽然是山上的老巢蜂蜜，但猪油却没有。
做不成点心，凤耀就想和方氏学着剪窗花。以前宫里绣花凤耀不想学，倒是喜欢和兰儿打络子；如今兰儿不在身边，倒是觉得拿个小剪刀剪窗花挺有意思。
方氏最近也大好了，除非是见了味道太重的食物，其他的东西都不会让她再吐了。和凤耀一起坐在炕上，守着个小簸萁一起剪窗花、缝荷包。而外面时不时的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的鞭炮声，让方氏偶尔就捂一下肚子。
“嫂子，你不舒服？要是太累就多歇着吧，这些东西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也不需要敢工，就放着吧。”凤耀又见方氏捂住了肚子，担心的凑过去问着。
“不累，都已经在床上躺了几个月了，这会儿总是好了，还哪里躺得住呢。也不是难受，就是这宝宝总在肚子里踢我，大概是听着鞭炮声响，也觉得高兴吧。”方氏摇头笑着，脸上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人也容光焕发的一种美。
“踢你？我摸摸行吗？”凤耀咬着唇，好奇的伸出了小手。
方氏点点头，拉着凤耀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不时的还挪一下位置，在找着可能会被踢中的地方。
凤耀摒着呼吸，小心翼翼的挪动着小手，不太敢用力，心情紧张的要命。但仍旧仔细的感知着，想要知道那小宝宝在肚子踢着妈妈是什么感觉。
但摸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除了能感觉到方氏衣服下圆溜溜的肚皮随着呼吸起伏，其他的不觉有半点异常。
“唉，估计宝宝这会儿睡着了。又或是她不喜欢我这个姑姑吧。”凤耀有些灰心，正要把手拿开。忽然就感觉方氏的肚子动了一下，随即凤耀小手按住的那个地方被猛的一撞。
那感觉，分明就是从方氏的肚子里面发出来的。力道虽然不大，但正好撞在凤耀的手心上，那感觉清晰又真实。
凤耀惊了半晌，目瞪口呆的看着方氏，眼神有些失措。她从未经历过这个，惊到连呼吸都不会了。
楞了几个弹指的功夫，凤耀忽然把手抽回来，用另一只手握住，两只手互相的搓了起来。然后方氏就看到凤耀哭了，眼泪顺着眼角滴滴的滚落下来，滑到腮边，滴成一颗颗晶亮的水晶。
“耀儿？你没事吧？都是嫂子不好，吓到你了。”方氏也吓了一跳。忙着用帕子去给凤耀擦拭泪水。心里更是懊悔不已，不该让凤耀摸这个。或许因为凤耀从未孕育过孩子，感觉害怕或难以接受也是可能的。
“不，不是……”凤耀哽咽了一下，展颜笑了起来。自己用衣袖试了试眼角的泪水，抓住方氏的手道：“我是替嫂子高兴，也替那个小宝宝高兴。她那么的活泼健康，让我一下子就感觉到那是个蓬勃的小生命在里面活动着。谢谢你，嫂子。”
“呼，原来是这样，你吓死嫂子了。”方氏这才拍拍胸口，给自己顺了口气。
凤耀又向着方氏的身边凑了凑，咬着唇羞涩的问道：“我能不能……也想三歌那样，在嫂子肚子上听听宝宝说话？”
“扑哧”方氏一笑，戳了一下凤耀的脑门道：“还那么一丁点大，哪里会说话呢。你三哥那是在胡闹，你可别信他的。”
凤耀也红着脸，跟着傻傻的笑笑。
方氏见凤耀那可爱的笑容，摸摸凤耀的脸蛋，柔声的问道：“都十来天了，马上就是除夕了，陌儿他……还没有消息吗？”
凤耀的肩膀微微一颤，挤出一个笑容来，摇了摇头。
方氏叹了口气，又问凤耀道：“那若是他不回来……”
“我等他。他走那天我便答应了的，等他回来。”凤耀回答的倒是无比的坚定。
方氏突然追问道：“那耀儿有没有想过，若是真的等到他回来，又怎样？和他走吗？还是相聚个几天，还要回京城去？”
“这……我没有想过。”凤耀摇摇头，表示真的没有想过。
“那现在想想吧。若是决定了等他，总是要有个结果的。若是你们想留在这里，你三哥和嫂子自然也欢迎，但是这里也并不安全，不是长久之计啊。”方氏拉着凤耀的手，说的倒是语重心长。
凤耀低下了头，紧紧的咬着唇瓣，心中亦是起伏不定。
方氏又道：“嫂子是女人，没有那么多的天下、家国的大想法。所以只想着能和喜欢的男人在一起，守一辈子就好。耀儿也该先想想，你是女人，然后才是长公主，还有什么比一个真心待你的良人更重要的？”
“嗯，我知道了，谢谢嫂子。”凤耀点点头，努力的重新笑了笑。
方氏却摇着头，把凤耀受伤的左手托在手里，另一只手拉高了她的衣袖，把那个伤口露了出来。
那一刀却是割的不轻，十几天的时间也不会完全就好。不过那位舅公的金创药倒是真的不错，除了厚厚的一块血痂看着恐怖之前，红肿早就消失了，也不会觉得疼了。只要不是发力、劳累，就完全不会疼。
方氏轻轻的摸了摸那道看起来狰狞恐怖的一块血痂，柔声道：“这一刀伤在肉上，好了还会有个疤呢，若是伤在了心里，只怕就真的难以愈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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