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耀身子一动不动的坐在桌边，双手都紧紧的按在桌上，才能使自己的身子不至于颤抖的太厉害。也不曾抬起头来向上看，但她知道这次抚琴的是陌离。
有多久没有听他弹琴了？两年？还是更久？
但一听之下，凤耀的心中仿佛一潭春水，又似滔滔江河，最后那河流冲下高山，化作了一条奔流的瀑布，将自己的心湖冲的水花飞溅，无一刻平静。
直到一曲终了，周围都静静无声，凤耀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但却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胸膛那汪春水由激荡变为层层的涟漪，但却终究难以再平静无波。
直到凤耀慢慢的抬起头来，才发现陌离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抬起头，正看向自己。眼神依旧悠然深邃，一眼望不到底；再望，反而令自己都深陷其中。
凤耀恍然间又回到了从前，那一树的梅花芬芳，树下那绝美的少年抚琴悠扬。最美的青春年少时，却已经化作了随琴音而去的一个梦魇。
“滴答”似有一滴温热的水从眼眶落出，仅一滴而已，却直接落入了远处那另一人的心房。
忽地，一道白练划过弧线，径直飞向了陌离。凤耀眼见那道白已经冲到了陌离头上，惊的瞪起眼睛想要叫他小心。却不料还未开口，那白色的东西已经正中陌离额头。
“当”的一声，那白东西砸了陌离之后竟然掷地有声，滚落在地上凤耀才看清，原来那是一块银子，足有二两重。
再看陌离，额角顿时青紫了一块，隐隐的还肿起一个包块。而陌离的眼神却不变，仍然那样幽幽的看向凤耀，看得凤耀惊吓之余又是一阵的慌乱，再然后竟然有些心疼。
他不疼吗？为何有人动手砸他？凤耀差点直冲而起，想要喝出身边的侍卫统领，让他直接将那个丢银子砸人的抓起来，狠狠的打。
可忽然凤耀就见陌离勾起唇角，对着自己微微一笑。眼眸中不再是幽深一片，反而带着点委屈，又有些安慰。然后，又见陌离微微的摇头，似乎在告诉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凤耀这才恍然，自己在做什么？在想什么？谁砸了他与自己何干？
这才好好的又坐下来，一双眼睛改成了怒目而视，似乎在对陌离说：砸的好，替我出气了。
陌离脸上笑意更浓，眼神仍然盯着凤耀，似乎在问她：真的觉得砸的好？这样就能替你出气了？
是！凤耀微微点头，扬起下颌挑衅的模样。
就这样相隔着一些距离，一个挑眉，一个浅笑；一个不愤，一个惬意。
忽然间，凤耀只见又两道白光闪过，都是直奔陌离而去。下意识的凤耀低低叫了一声：“有刺客！”可身边距离凤耀最近的侍卫统领却未动。
凤耀再看时，才发现又是两块银子飞到了陌离面前，一块砸中了他的肩膀，另一块落在他面前的古琴上，琴弦一颤，发出“嗡”的一声。
顿时，屋里响起大笑声和叫喊声，那声音都是周围这些猥琐的男人们发出的野兽般的嚎叫。凤耀听了心里直颤。
可再看台上的陌离，仍旧只是勾唇浅笑，正襟危坐，就好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靶子，就是让人用银子砸的。
一时间，白银纷落，犹如是一阵银子下的雨。众人纷纷掏出身上的银子，有几钱的碎银，也有一两、二两的，还有人竟然掏出了一块五两左右的银块，抬手欲砸。
凤耀恨恨的咬牙，向那侍卫统领一瞪眼，那侍卫统领终于是领命出手了。一把捏住了那只拿着银块的手，再一翻腕，将银子夺了下来。
“你……你要干什么？”那被夺了银子的是个四十左右岁的矮瘦男子。一说话满口的黄牙，还带着重重的口气；一双老鼠眼里闪着邪光，看起来让人想要一脚踩在他脸上才解恨。
凤耀起身向前一步，避开了直对着那矮瘦男子的丑脸，仍然只看着台上被银子砸的落花流血的几个绝美的男子，说道：“你这样重的一块银子扔上去，是想要杀人吗？”
“什么？你哪里来的土包子，不懂规矩吗？这里是价高者得，谁砸的银子多，那上面的美人就陪谁喝酒。再多的银子就可以过夜。再多的……”
“啪”的一声响，凤耀的素手狠狠的扇过了那矮瘦男子的脸。扇的那男子身子原地转了半个圈，却又被那侍卫统领拉了回来。这样左半圈、右半圈飞快的转下来，那男子已经有些蔫了，耷拉着脑袋缩在一边，不敢再说话。
一位二十多岁的俊俏男子快步来到凤耀面前，把凤耀上下打量了一番，抱拳施礼，问道：“敢问这位公子，怎么回事？”
凤耀掏出手帕一边擦拭着刚刚扇过那人的手，一边淡淡的道：“没事，想要和他比比银子多而已。”
“比银子？”俊俏男子显然是这里的主事，听凤耀一说就笑了：“在下没看错的话，仿佛刚才公子是在用手和他的脸比力气吧？”
一句话说的凤耀也想笑。但又看到台上陌离等人已经被砸的不轻，最前面那个紫衣男子已经受不住了，用衣袖撑起来遮住了头。立刻就有两名长的精壮的男子过来，将那紫衣男子拉了下去。
台下的人继续扔银子，陌离等人仍旧坐的笔直，不管是砸在头上，还是脸上、身上，都是一动不动。只是闭着眼睛，怕伤了双眸。
凤耀转头，向那主事的男子看了一眼，厉声道：“让他们停下。”
“哦？”主事男子微微一笑，但并未叫停手。只是看着凤耀，似乎在等她说什么，或是做什么。
凤耀一抖手，自衣袖中掏出一叠银票，高声道：“都住手。”随即将手里的一叠银票折了两下，然后朝着陌离的方向奋力的扔了过去。
一时间，银票化作了纷雨落下，把陌离罩在中央。
那些终日在此游戏、玩乐的客人也是一愣，何时见过这等的豪客？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凤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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