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子，不危险，它不具备攻击特性。
早在四平村的时候，周朝年就明白这一点了。虫子是恶心、是瘆人，但它不主动攻击人，跟电视上演的那些吓人的虫子完全两个样。说透明了，这虫子不具备任何威胁性，最大的特点就是看着瘆人，但它走过的地方都有粘液，这个粘液一目了然，就是黄颜色的，人皮肤碰到就非同小可。
之后的情况，前面也都提到了。
这就是瘟疫。
周朝年第二天中午忙好了房子里的事，但他对房东说，还没有好，脏的地方还是脏，他要亲自处理。对房东来讲，人家巴不得呢，还省了不少事，不用自己动手还不好？那个味道……不太容易接受。
他这么对房东说，是打算等袋子扔掉以后，把墙壁整体的刷一遍，里面的沙发、冰箱、床板，以及各种沾有黄斑的地方，能刮就用刮子刮掉，不能刮的……好像也没什么是不能刮的，沙发的皮直接撕了。
……
四平村，又来四平村了。
周朝年开的是租来的面包车，后座堆满了，原先的袋子外面还多加了两层袋子，质量不错，不怕虫子拱破了袋子。
从镇上去村子的那段路，周朝年又想起了三兄弟，三兄弟死而复生，不晓得现在在干什么，现在是白天，可能他们都在房子里，或者在祠堂，一个个变成怪物，都吸附在房梁跟那些砖头上吧。
白天的四平村，很安静，这边早没人住了。
湖依然是那么清澈，一眼到底，但房子不白了，上面的蜘蛛网和虫子也不见了。
这倒是周朝年没有料到的，那些虫子呐？
他把车子熄火，下了来，遥望一路过去的房子，这时间不算长，没几个月，房子也没有长草，他朝前走，东边过来第一个房子，是赵有才家的，门窗没所，半掩。
猪圈里干干净净，就是泥跟稻草，虫子，一个都没有了。
周朝年心里一喜，是不是这些虫子有寿命？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自然死亡？生出再多的虫子来也还是会死掉？
时间才一点多，他算准了来的，绝对不会等天黑，连傍晚都不可能。
去祠堂那边望望？
可以，但先把车子上的袋子都拿下来，扔到湖里头去，万一有事，回来可以直接开车子跑路了。
他步行过去了。
祠堂，老样子，门前过去是树跟坟滩，屋子里头干干净净的，没有看到‘虫子人’，西屋也是一样，但墙上的斑点还在，没有以前那么黄了，颜色变暗了。
嗯？都不见了？
怪事嘛，难道这些东西都会消失？不应该吧，就是死了，那尸体总归是要留下来的。不会还有其他人来过，把这些东西都处理了？
因为这个由头的困惑，周朝年是整个村子都转了一遍，还高声喊了，没人应。
许是自己想的不对，他有另一种想法——这些人跟虫子都跑到湖里头去了，要等晚上才会出来，像鬼一样一个个从湖里头爬出来，场面看的吓死人。
这些，他不多管，这跟热心没关系。
车子往镇上开，他没吃饭，要在镇上弄点东西吃吃，下个馆子，点份鸡汤、红烧肉。房子那边的事情大体上处理的差不多了，就是些黄斑要处理，而且自己刚得了个小姑娘做女儿，这些事是该庆祝一下。
五花肉上桌，咬一口满嘴香，太好吃了，配上一瓶啤酒，怪不得人家都说吃香的、喝辣的，对老百姓而言，这就是神仙过的日子。筷子上的肉颜色像玫瑰，应该叫个玫瑰肉。
“老板啊！再来一盘猪头肉噢！”
很久没有这么能吃了，在四平村没有看到那些玩意，他心里头太高兴，好像过去的一切都是过的一场梦。
“咦？！——你是……周朝年啊？”
那边桌上的一个男的望他，身子侧着，年纪跟周朝年差不多大。
周朝年咀嚼完口中荤腥：“你是哪个啊？”
“我是华光唉。”
华光……周朝年在脑子里翻找记忆中的名字，想不起来了。
华光给他提了个醒：“你认得杨怀年呢。”
“嗯，是的唉。”
“我是赵青芳表兄弟唉。”
“噢……”周朝年点点头，可他还是不记得这个人，他知道赵青芳家里亲戚多，过年的时候见过好些人，但几乎一个也想不起来了：“你……你在镇上住啊？”
“不是不是，我朋友在这边开拖拉机的，我过来帮忙的。我姐姐姐夫他们都死的了，我那时候在天津做工，没来得及回来，后来我爷子告诉我的。”
再一次提到三兄弟，周朝年吃饭的胃口大打折扣。
“你现在在哪边啊？四平村我前天才去过，没得人了嘛。”
“嗯，死不少人呢，害大病了，我现在住城上。”
死人不少，这个华光也听说过，但不知道是什么害大病，就只听说像是产生了一场瘟疫。
“咦？哥啊，你现在在城上做什么工作啊？”
“开饭店。”
“哎呦！开饭店呐？赚钱呢吥。”
“就这个样子。”周朝年怕想起过去的事，也怕跟三兄弟的亲戚打交道，他记得三兄弟的大哥是怎么跟自己发火的，闹丧的剧情还记得很清楚。
华光有点脸皮厚，他把自己的凳子都搬到这边来坐了：“哥啊，我坐这边行啊？”
能说不行么？抹不开脸。
“呵，你坐噻。”
“那个……我前天晚上还在四平村那边的，我看到有两个人家亮灯的，是不是还有人没有搬走啊？”
亮灯！
周朝年给惊住了：“哪个人家亮灯啊？你看到哪个啊？”
“没进去唉，我不是这边人，我也不太清楚是哪个人家。”
“你晚上在啊？几点钟看到哒？”
“六七点钟的样子吧，我到那边想把我表姐东西顺顺的，他们人死的，有什么东西没有拿出来，我也没有找到。在车子上睡觉的，天黑了，就看到有灯亮了。”
东西？存折？还能有什么更值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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