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醉欢眉头一挑，周嫣然居然也在马车里？
这安王也是心大。
将一个罪臣之女带回府中便罢了，还大咧咧的带出来，是生怕皇上不知道，连同他一起问罪不成？
“殿下不必管我，今儿起得太早，尚有些困乏，正好让我小憩一会儿。”
安王笑了笑，又低声说了两句，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马车。
牧醉欢将帘子放下，无奈的摇摇头。
她之所以跟着沈夜来，除了担心他受不住外，更是怕他的惨样被别人看到，让人嗤笑嘲讽。
这下可好，等沈夜一出来，周嫣然一眼就能看到了。
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处处都有看菜下碟的势利眼。
先不说宫人侍卫怎么看待沈夜的惨状。
周嫣然肯定不会放过沈夜，定会大肆嘲讽一波。
毕竟在周嫣然落难之时，沈夜没有伸出援手。
风水轮流转，她又怎么可能以德报怨？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色大亮。
宫门大开，一干朝臣便慢慢的走了出来。
然，还没等都出了宫门，后方便传来一阵骚动。
一干朝臣朝着后方一看，登时惊住了。
“这，这是夜公子？”
“夜公子这是遇险了？”
“怎生可能？宫内戒备森严，国师所处观星殿更甚，再加之夜公子乃是国师的弟子，哪会轻易遇险？”
沈夜的状态极为不好，四肢染血，脸色苍白，若不是胸膛尚有起伏，怕是会让人以为他已经断了气了。
沈夜被两个太监给抬着，前面还有一个在观星殿当值的内侍领路。
听得朝臣的窃窃私语，瞥了一眼情况极为不好的沈夜，仰着头道：“赶巧儿诸位大人都还未离宫，奴才便斗胆提醒诸位大人一声。这位，诸位大人可别再叫夜公子了。国师说了，既然他宁愿选择一名女子也不愿继承国师的衣钵，那便还了武功，了了师徒缘。打今日起，沈夜沈公子，便同国师再无任何关系了。”
一番话语惹得在场之人唏嘘不已。
内侍的话很简单，却将大致的情况都说明了。
纷纷感叹沈夜不知好歹，明明有大造化，却是不懂得把握，将自己弄成这幅德行。
也有人在思量，内侍口中的女子究竟是谁，居然能让沈夜舍了国师唯一弟子的殊荣，选择了她。
皇城是不允许喧哗的。
内心就算再想探究，却都憋在心里，只是用眼神时不时的扫视。
沈夜清醒时，面对的便是同以往天差地别的对待。
嘴角扬起笑，再度闭上了眼。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在外人看来，他舍弃国师弟子的身份很是不明智，不知好歹。
可在他看来，能陪伴在欢欢身侧，同她成亲，比这些虚名更为要紧。
没了国师弟子的身份纵然可惜，可失去了欢欢，他许是连活着的念头都不会有。
孰轻孰重，他很清楚。
等太监将他抬出了宫门，不等内侍先一步发话将他放下，他便又睁开了眼，虚弱道：“多谢两位公公走一趟。”
他挣扎着从用来抬尸体的木板上下来，忍着痛起身两次都未能成功，可周围的人也只是看着，并没有人想要上前帮扶一把。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他如今没了镀金般的身份，只是个被国师扫地出门的平民百姓，这些大臣，又怎会做多余的动作？
不当即嘲讽两句，便是善良了。
等他第三次起身未果，正准备求着抬他的小太监扶他一把时，一道热气环过他的手臂和腿弯，将他轻巧的抱了起来。
沈夜倒吸一口气，猛地咳了几声，将惨白的脸咳得通红，倒是使得脸色好看了不少。
“欢欢，你怎的来了？”
“我不来，等着你被他们看好戏？被他们冷嘲热讽？”
牧醉欢虎着一张脸，扫了一圈儿没离开的打算，想继续看沈夜挣扎的众人，几步就来到了马车前。
看了一眼慌神的赶车小厮：“你家公子如今不再是国师的弟子了，你打算依旧跟着他，还是这就另谋去处？”
小厮眸子闪了闪：“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若是没有我家公子，小的哪会有今天……”
牧醉欢哼了一声，将沈夜小心的放入马车内：“还愣着作甚，回府。”
进入马车时，牧醉欢朝着安王的马车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的碰上了掀开帘子往这处看来的周嫣然。
她眸子弯弯，嘴角勾着笑，颇有一种解气的意味。
见牧醉欢看来，周嫣然嘴角的笑越勾越大，无声的道了一句：“活该。”
牧醉欢也冲着她笑了笑，满是恶意：“呀，这不是周昌伯府的千金周大小姐吗？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周昌伯府都倒了，周大小姐却还有本事找到靠山，真是厉害呢。”
夹杂着内力的声音传入宫门前诸位大臣和小厮护卫的耳朵里。
直接就将放在她这处的视线，给转移到了安王马车上。
周嫣然都没来得及将帘子放下，便收获了无数注意力，脸白了白，赶忙放下帘子，气得恨不能手撕了牧醉欢。
牧醉欢才不管周嫣然怎么想，钻进马车内，赶车的小厮便很有眼色的驱赶着马车，尽快的离开皇城。
沈夜躺在车内，垂着眼睛笑着盯着牧醉欢看，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苍白却极为温柔的神色，配上浑身的血迹，让牧醉欢很是烦躁。
“后悔了吗？”
“后悔什么？”
“你是国师唯一弟子时，谁人不巴结讨好你，一朝没了身份，便全是不屑讥讽……”
“他们在意的是这层身份，而非因为我这个人，我又何须在意？”沈夜打断她的话，“为了方便寻你，我才应下国师的话，成了他徒弟。如今你就在我身边，有没有这个身份都无所谓。莫不是，你后悔了吧。”
“我后悔什么？”
“后悔跟了一个废人，什么也给不了你不说，还要你来保护我。”
牧醉欢剜了他一眼：“看在你是为了我的份儿上，只好含泪吞下这颗苦果呗。”
沈夜扬唇一笑，觉得这样的欢欢甚是可爱。
马车进入巷子，很快便到了府门。
小厮殷勤的撩开车帘，冲着牧醉欢讨好一笑：“姑娘，小的这就去叫人，将公子给抬进府中。”
这话说不上哪里说错了，可牧醉欢就是觉得刺耳。
理都没理小厮，将沈夜抱着出了马车。
原想直接回自己的宅子，可想了想，一脚踹开沈夜宅子的大门，没管门房是如何的忍着怒骂，朝内走去。
沈夜哭笑不得，可也什么都没说。
只是安静的任由牧醉欢抱着，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内心极为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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