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雨季的时候，这屋里八成会漏雨，
这样恶劣的环境，给个健壮的男人住，只怕也会患上风湿，更何况住个年逾四十的女人。
想来冷宫的日子，废后也是日夜难捱。
屋里窗户上的窗纱，早已残破，但屋内的光线却依旧昏暗。
就算沈桐茳进屋以后，将屋门敞开，也只是借着微光，隐约看见房中阴暗角落里，一身素衣的皇后。
见此情形，沈桐茳难免有些困惑。
这间屋明明是坐北朝南而建，赶上今儿这样的好天气，屋里应该十分亮堂。
为何会如此阴暗？
这感觉，就像是给整间屋子罩了一层纱幕，阻隔了外界的一切光亮。
或许，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纱帐”，可以解释为一种气场。
废后心中怨念那么深，也怪不得一进这间屋，就能感觉到深深的戾气。
“你来了。”
废后的声音，透着一丝沙哑，过去的凌厉之气，已经不再。
沈桐茳没有立刻应声，只是径自走到离废后不远处的一张凳子前坐下。
“你叫我来，所为何事？”
闻言，废后才缓缓抬起头来，“睿儿，他还好吗？”
沈桐茳抬眼，借着屋内微弱的光亮，才看清了废后的脸。
与沈桐茳想象中不同。
眼前的废后，较从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或许是因废后本就清瘦的缘故，就算在冷宫中受了些罪，倒也看不出憔悴来。
只是脸色很差，白的像纸一样。不过这种白，并非病态的白，是那种长久不见日光的惨白。
都说眼不见心不烦，此刻，沈桐茳总算能领会这句话的真谛了。
一见到废后，沈桐茳就难免想起当日，在昌宁行宫，观星台上发生的一切。
废后的每一句恶言，祈愿灯上每一句诅咒，都一样一样无比清晰的浮现在她脑海中。
或许，这将成为她一生的梦魇。
尽管如今，废后的眼光早已不似从前犀利毒辣，却幽如深潭，深不见底。
沈桐茳想，若人死后真的有灵魂，且灵魂不灭，废后必定会永生永世怀着这份仇恨，轮回下去。
如此彻骨的恨意，怎么会因为她好心帮忙照料睿儿，而轻易抵消呢？
就在此刻，沈桐茳仍能感觉到废后的恨意。
那就叫她一直恨下去也好。
憎恨一个人，痛快的同时，内心也一样痛苦着。
先帝生前，之所以不杀废后，就是意在诛心。
废后固执的憎恨着一切的人和事，这何尝不是一种自罚。
先帝了解废后，才给她安排了这样一条灭亡之路。
沈桐茳思量着，十分坦荡的迎上废后的目光，“失去爹娘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
闻此，废后的眼底，难以抑制的泛起些许悲戚之色，却故意佯装镇定，“你为何答应要庇护那个孩子？”
沈桐茳不言，要知道，她今日前来，并不是为废后答疑解惑来的，更没必要去聆听废后的质问。
沈桐茳并不愿与废后多言，沉默就意味着不满。
比起嘲讽，废后更痛恨沈桐茳对她的无视。
她暗暗咬了咬牙，目光落到了沈桐茳隆起的小腹上，“为你未出世的孩子，积点阴德，别伤害睿儿。”
废后的话，叫人听来，只觉的异常刺耳。
这种时候，她不是该诚心诚意的请求沈桐茳，要厚待睿儿吗？
她怎么敢……
若湄算是性子极好的人了，却也有些听不下去，才往前一步，欲与废后呛声，却被沈桐茳给拦住了。
沈桐茳脸上不见丝毫怒色，依旧是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
她打量着废后，一字一句的问，“那你说，就凭睿儿有你这样的祖母，我该如何对他才算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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