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青衣宫女,未等通报,便步履匆匆的进了凤鸾殿。
宫中当差,切忌浮躁,天大的事,也要稳重,更何况是在中宫当差。
此刻,皇后正在习字,屋内安静异常,就连笔尖划过宣纸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当听到这阵细碎又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皇后微微皱了皱眉,却依旧埋头挥毫,明明不愿被外物影响,但心,却早就乱了。
“娘娘,弘王殿下求见。”那宫女才站定,就小声回禀说,声音难免有些喘。
一听弘王,皇后握笔的手一僵,大片的黑墨,瞬间将才写好的一个“静”字吞噬。
墨汁晕染开来,却半分美感都没有,更不像开在宣纸上的花,这乌黑的一片,更像是一个无底洞。
纵使如此,这个无底洞也承载不了,皇后此刻的悲愤。
见皇后不言,那小宫女微微抬头,又接着说,“弘王殿下说,是因为皇上不肯见……”
“嗖”的一声,皇后手中的玉笔便飞了出去,应声落地后,生生断成了好几节,可见用力之猛。
“叫他回去。”皇后尽量压抑着愤怒的情绪,“告诉他,皇上什么时候肯见他,本宫才会见他。”
皇后的话,说的清清楚楚,几乎是一字一顿。尽管如此,但任这小宫女有多大胆,也不敢原话去回给弘王。
可身为奴婢,若随意篡改皇后的话,那也是死罪。
青衣宫女心里头又惊又怕,站在原地不敢动。
见这宫女唯唯诺诺的样子,皇后就来气,广袖一甩,又掀翻了案台上的笔架。又是“稀里哗啦”的一阵声响。
“叫弘王妃亲自抱着孩子入宫,去给皇上请安。”皇后说。
可弘王妃眼下还在坐月子,怎么能随意走动?
但既然是皇后的吩咐,便只能遵从。
青衣宫女再不敢耽搁,赶紧退出去传话。
方才那一阵急火攻心,皇后也是气着了,这会儿隐约觉的有些头晕。
但头再痛,都不及心痛。
想想自打十三皇子夭折以后,从行宫到皇宫,从中秋到如今隆冬,身为当今皇后,她再也没有在私下里见过皇上。
宫中不知打何时兴起的流言,说皇上欲废后。
废后?皇上怎么可能废后。
但随着皇上一天比一天更冷落她,这无稽的谣言,竟然也有几分可信了。
二十多年的夫妻,皇上真就这么狠心?
皇后叹了口气,望着案台上,被黑墨沾污的那张大字,心中百感交集。
若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数月来的心情,唯有“战战兢兢”最贴切。
原以为大皇子封弘王是个转机,却不想弘王糊涂,竟然又惹出眼前这样的是非。
这儿子,也太不争气了。
弘王的所作所为,可对得起她这个母亲,为他苦苦筹谋的这些心思。
白费,这一切的步步为营,都是白费。
皇后越想越觉得憋屈,又抬手挥落了桌上的砚台。
砚台砸碎成数块,墨汁飞溅满地,一片狼藉。
裴德音从旁瞧着,打方才起,就憋在心里的话,就更不敢说了。
半晌,见皇后砸够了,眼前也确实没什么东西可砸了,裴德音才悄声上前,俯身要拾掇拾掇地下。
皇后见此,粗声粗气的阻止说,“不必。”话毕,又气冲冲的在案台前坐下。看来,也是累了。
裴德音原地不动,犹豫片刻,才小声说,“娘娘,大皇子已经去过长公主府了,长公主并未为难什么,这事到此,应该算了了。”
皇后闻此,心中气的直冒火,眼神也怨毒至极,“就凭沈氏那个贱丫头,也敢侮辱本宫的儿子,想法子,杀了她。立刻!”
若在今日之前,皇后有此吩咐,裴德音纵使觉的不妥,也会着人按着皇后的意思去办,但眼下,她绝对不能这么做。
见裴德音愣着不动,也不应声,皇后火气更大,“怎么,你也想忤逆本宫。”
“娘娘,奴婢万万不敢。但沈氏,的确不能动。”
皇后闻此,火气上来,正欲破口大骂,却听裴德音说,“娘娘先前叫奴婢去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沈氏她的确不是史书修撰沈唯清的亲女,是其发妻顾氏的养女。”
既然不是养女,那么……
“娘娘,沈氏是郁芕公主与安君故的女儿。”
郁芕。一听到这两个字,皇后几乎崩溃。
“你说什么?”
当年郁芕产时血崩,不是一尸两命吗?既然是未曾出生的孽种,怎么可能活着,还长这么大?
“娘娘,事关重大,奴婢不敢胡说。”
那么,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皇后大骇,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她运筹帷幄的这些年,如今再看,简直是场笑话。
她一直以为,她杀了孽种,也杀了郁芕,她赢漂亮。她甚至在每年的中元和上元节两天,得意洋洋的放天灯去辱骂郁芕。
谁想她早就输了,还输的彻底。
见皇后颓然,裴德音本不想再刺激她,但有些话,还是得原原本本的回清楚。
“当年,郁芕产下女婴,是由长公主出面,悄悄将人送走的。至于人是如何辗转去到沈府,奴婢尚未查明。”
这就已经够了。
原来这些年,叫她活的像个笑话的,除了郁芕,还有长公主。
“又是祁晏和那个贱人。”皇后低声咒骂一句,转而望向裴德音,“你真的都查清楚了?”
裴德音闻此,立即对天起誓,方才所言皆是实情。
皇后并非不信裴德音的话,只是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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