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七皇子正伏案练字,沈桐茳则在一旁,用软布擦琴。
“回乡的事,我已经与月婵说了。”沈桐茳说。
“她怎么说。”
“说来,这也不是桩小事,我答应,容她回去再想想。”
“你的心,还是太软了。”
沈桐茳闻此,不禁叹了一句,“到底是为你尽心多年的人,若不给她指条好路,你心里就能安了?”
七皇子不言,持笔的手,在空中稍稍滞了片刻,才又落下。
沈桐茳摸着才擦好的琴,轻轻拨弄了两下琴弦。
依旧是悦耳醉人。
七皇子骤然听到琴响,赶忙放下手上的笔,起身来到沈桐茳身边,“不是说好了,往后都不再碰琴,就不怕再弄伤指头。”
沈桐茳一笑,“究竟是怕我弄伤手,还是嫌我弹的难听?”
七皇子没说话,只是挽过沈桐茳的手,拉到唇边吻了吻。
这份疼惜之情,还不明显吗。
沈桐茳只觉的手背麻痒,直往后抽,谁知七爷手劲儿大,抓的牢,怎么也不肯松开。
“快别握着了。你瞧,手上落了那么大一个疤,难看的很。”
七爷不然,又轻轻吻了吻那片疤,“你怎样,都是好看的。”
“就只会哄我,若叫旁人见了我这道疤,不定要挖苦什么呢。”
“你是我的,我觉得好就成,何必在意旁人怎么说。”
这话说的,很治愈,沈桐茳也很受用。
“比我好的姑娘,可有的是呢。”
“别人再好,也跟我无关,你再不好,但在我心里,却是最好的。”
这话听来,叫人觉着心头甜甜腻腻的,哪个姑娘会不爱听。
但甜言蜜语,虽然动听,却大多都是敷衍。
可从七爷澄澈的眼光里,可以看出,这话并非搪塞,是走了心的。
沈桐茳心里何尝怀疑过七爷对她的情谊,可就算他俩之间,再稳定再信任也好,她也得偶尔耍耍小性子才行。
都说越懂事的女孩,就越没人宠,说到底,就是因为不会闹呀。
记得从前,七爷就曾说过,她太懂事了。
人嘛,学好难,学坏却容易。
撒娇任性,可是所有女人,天生的技能。
……
这日,用过晚膳,沈桐茳稍作休整,正预备往书房走,谁知才要披上斗篷,燕绥就匆匆进屋,说是月婵求见。
算算从与月婵交底到如今,已经有三五天,是时候来给个明白交代了。
沈桐茳没犹豫,就吩咐将人迎进来。
数日不见,月婵的气色更好了,但往日的精气神儿,却再养不回来了。明明是个再干净利索不过的姑娘,但看上去,却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都说相由心生,月婵心里,一定挺累的。
与其纠纠缠缠,倒不如快刀斩乱麻来的痛快,沈桐茳也没啰嗦,直接问道,“才几日工夫,就都想好了?”
“是。”月婵应道,与沈桐茳躬身一礼,“奴婢已经决定要离宫回乡了。”
真的?
月婵这后半句话,说的似乎有些艰难,看样子,并非下了十足的决心。
“没人催着你尽快做决定,你若没想好,就再回去寻思两天,务必要来日不悔才是。”
“奴婢已经想好了。”
沈桐茳迟疑,打量了月婵几遍,“既如此,我便着手替你安排了。”
“劳姑娘费心。”月婵倒客气。
好聚好散,她也算明理。
“那你回去拾掇拾掇,省的真到了离宫那天,再匆忙。”
“是。”月婵点头,“可姑娘,奴婢在离宫之前,还有一事,要求您成全。”
“你说。”
“奴婢,想当面给殿下磕个头,叩谢殿下这些年来的照拂。”
月婵这个请求并不过分,本该成全,但从月婵飘忽的眼光中,即可看出,她其实另有打算。
果然还是不死心。
沈桐茳思量着,月婵大抵是打的,见面三分情的算盘,觉得只要她能见到七爷的面,她一哭一闹,就还是从前那个得脸的月婵吧。
什么拜见,分明是最后的试探。
既月婵求了,沈桐茳满可以答应,但同为女人,她不忍见月婵最后的梦碎,好心劝道,“左右离宫当日,你也要拜别殿下,并不必急在这一时。”
月婵闻此,哪肯罢休,又往地上一跪,“求姑娘成全。”
罢了,她答不答应,已然不重要,要紧的是,七爷肯不肯见她。
“你跟我来吧。”沈桐茳扶月婵起来,便领着她一道去了书房。
隔着老远,见沈桐茳领着月婵来了,小陶只当眼花,揉了两下后,又问小德,“看见了吗?”
“是,姑娘和月婵。”
小陶闻此,也是困惑,好好的,姑娘何必领这个人来讨嫌。
“殿下在?”沈桐茳问小陶,面色从容。
“在,在里头呢。”小陶有些心不在焉的瞥了月婵一眼,急着与沈桐茳打眼色。
沈桐茳只当没瞧见,回身嘱咐月婵先在外头等着,便叫小德开门。
小陶见已来不及暗示,也不怕招嫌,直接将沈桐茳拉到一边,小声说,“姑娘糊涂了,何必带她过来。殿下可未必爱见她。”
“她固执,我也没法子。我去问问殿下,见不见再说。”
小陶点头,也没再多话,便叫小德开门,迎沈桐茳进了屋。
一旁的月婵,则眼光热切的瞅着门内。
但这样的眼光,落在旁人眼里,却是自不量力。
就连一向沉着的小德,都忍不住要白她两眼。
片刻,忽闻书房内,沈桐茳招呼了一句,“叫月婵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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