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桐茳这话说的有趣,苏朝雨心中,蓦地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见苏朝雨有反应,沈桐茳便趁热打铁,“人活着,有太多未知,你我在宫里的日子也都不短了,见多了费尽心机,最后竹篮打水的事,可见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要怪就怪世事无常,变数太多。但同时,你我也要庆幸。”
“庆幸?”
“嗯。”沈桐茳点头,“正因横生出这许多变数,所以才能有机会遇到计划之外的人和事,朝雨,你得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你不配得到的,而你所要准备的,就是拥有这些的勇气。”
话听到这里,苏朝雨笑了。
“你呀,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但是,我好像懂了。”
“那你现在可以跟我好好说,你对三殿下究竟有没有?”
“才没。”苏朝雨说。“明年开春,我就得回全贵妃身边当差了。”
“为什么?”
苏朝雨依旧笑着,却不会说,是因为那一株葡萄,与三皇子打了个永远不可能赢的赌,“人各有志,正如你所言,你我入宫的日子也不短了,见多了那些费尽心力,祈求恩宠的妃嫔,渐也懂得,将一生的荣辱都系在一个男人身上,有多么可悲。桐茳,我不瞒你,我是有足够的耐性去等待一个人的,却怕是我自作多情,空耗着。与其这般,到不如来日能作为一个有用的人,骄傲的站在他身后,来的有骨气。”
苏朝雨这话虽然说得很隐晦,但沈桐茳大概是听懂了。
朝雨对三皇子,的确有情,但三皇子那边的态度,似乎并不算积极。
朝雨心气高,就算爱慕,也不愿屈就成为三皇子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所谓来日骄傲的站在他身后,八成是认定,三皇子来日能继承大统。
而朝雨,是想作为御前的女官,理直气壮的日日陪在三皇子身边吧。
如此,就不必与那些妃嫔一般,深锁春闺,忍受着漫长的寂寞,祈盼君恩。
陪伴却不拥有,这何尝不是一种爱人的方式。
但这样朝夕相对,却不能互诉衷肠,难道不算种折磨。
沈桐茳心疼苏朝雨,但更多的是崇拜。
虽然沈桐茳还是不太喜欢三皇子,但就为着朝雨的心意,她盼着来日,三皇子能继承大统。
因为只有这样,朝雨才能心愿得偿。
“瞧我,尽瞎说呢。”苏朝雨笑了笑,觉得自己方才所言,有些欠妥当,“自然,七殿下与旁人不一样。我曾瞧见七殿下看你的目光,也听说他曾为你周全的那些。你好好的跟着七殿下,日后有你的福享。”
……
因为苏朝雨那头还有差事要办,沈桐茳也不好强留下她说话,两人又简单说了两句,便各自回去了。
七皇子不在,注定又是无趣的一天。
为着方才与苏朝雨说的那些话,沈桐茳心里有点乱,没心思缝制寝衣,左右还有半卷书没看完,若看的仔细,有思有悟,也够消磨这一日光景了。
小陶不用说,除了捣鼓那条花绳,再没旁的事,若湄仍守在地炉前发呆,明明是睁着眼,却像睡着了似得。
相较之下,还数沈桐茳过的充实。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沈桐茳正看书看的入神,猛然听到营帐外头,一阵吵杂声。
小陶闷得厉害,巴不得出什么事,能跟着看个热闹,没等沈桐茳说话,就起身窜了出去。身手之敏捷,连猴子都要甘拜下风了。
片刻,小陶一脸惶惑的回来,开口就道,“听人说,六殿下叫狗给咬了。”
“什么?”沈桐茳同样的惊疑,好好的,怎么会被狗咬呢?
难道是今早看见的猎犬?
那狗虽然称之为狗,却也算不得狗了,若论捕猎的技巧,应该不输给豹子,那一口铁齿钢牙,怕是比狼都不差。
叫那么凶的狗咬上一口,可真够受的。
“可听说伤在哪儿了?”沈桐茳问。
小陶摇头,“只听说,六殿下仿佛流了很多血。”
沈桐茳一听“血”字,就是一个激灵。
想想那猎犬一张张血盆大口,一嘴下去,没准儿就能撕掉一块肉呢。
沈桐茳虽然对六皇子没什么好印象,可飞来横祸,也是可怜。
素日那样娇气的人,突然遭了这么大的罪,能挺住吗?
但伤都伤着了,说什么也没用,只是这事。怎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呢。
虽说围场上,事事难测,刀剑无眼,误伤之类的事常有,可被猎犬咬伤,这事应该极为少见,甚至是从未发生过的。
毕竟皇家不同于私家,御用的犬,应该都训练有素,哪能轻易伤人。
就如御马不肯吃外人投喂的食物一样,猎犬在没有人教唆的情况下,绝对不会轻易开口咬人。
能指使猎犬对人发动袭击的,除了寻常负责教化的太监或侍卫,余下的就只有猎犬的主人了。
这猎犬是大皇子豢养的,难不成,是大皇子指使猎犬去咬六皇子的?
这不能吧。
谁人不知,咱们皇上是把六皇子当心肝宠着的,即便不为兄弟情,为着皇上的心意,大皇子也不该放狗去咬六皇子。
除非是疯了。
沈桐茳有种预感,这事没完。
这可不是瞎猜的,就为着上回八皇子的事,皇上不问青红皂白,就一味的袒护着六皇子。
可以很负责任的说,皇上宠爱六皇子的心,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
上回是六皇子的不是,都能被皇上说成八皇子的错,眼下,六皇子结结实实吃了个大亏,别说六皇子自己不肯算完,皇上也不能轻易放过。管他是嫡出还是大皇子,也不论有心无心,大皇子要倒霉,是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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