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桐茳不应声,紫苏又嗫喏了半晌,才敢问:“奴婢就是想知道,小何哥他如今怎样了,腿上的伤——”
“人已经出宫了。”
出宫?紫苏难掩惊讶。
沈桐茳原不打算与她废话,可话不说清楚,只怕自己心里也会留个疙瘩,才接着说,“有七殿下周全,小何的日子还算安稳,但腿却落下了病根,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紫苏哽咽,“是我对不住他。”
“事已至此,后悔又有何用?你引以为戒,紧记日后处事,勿忘心安,小何这条腿就算没白断。”话说到这儿,沈桐茳满怀悲愤,转身正欲离开,却觉得有些话,不能省。
“其实,小何从未怨过你,他还替你求情,他说,无论怎样,你都是他紫苏妹妹。”
沈桐茳这句,无疑戳中了紫苏的泪点,也如一把软刀,不偏不倚,正插在她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沈桐茳见不得人哭,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了。
……
小德绝对是个很好的陪伴者,若今日,是小陶陪她过来,眼下一定会为紫苏的事,嘀咕个不停。
而小德只是安静的跟随,不多言多语,给她留了足够的空间,整理纷乱的心情。
……
从宫人斜到流芳斋,路程有些远。
才走到一半,沈桐茳就觉得腿脚有些发酸,怪自己近来养尊处优过了头,才走了这么一小段路,就气喘吁吁。
如此,真要随七皇子去了南漳围场,自个吃不消到不要紧,只怕拖累了殿下不好。
小德心细,除了能感觉到沈桐茳有些心事重重,也能看出,她有些累了,忙问,“姑娘,要不要找个地方歇会儿再走。”
沈桐茳执拗的摇了摇头,反而走的更快了。
也就在这一瞬,小德忽然觉得沈桐茳的神情,有些像谁。这能像谁,还不是跟七殿下一模一样。
记得小陶私底下就常与他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殿下和桐茳是各有各的好,却在很多地方,都出奇的相像。
别看平日里,都是极和气的人,真要偏执起来,比谁都固执。
……
流芳斋跟从前一样,并未因她的离去和再次归来,发生任何变化。
沈桐茳这样想着,抬手抚上朱漆斑驳的大门,与她第一次来时一样,依旧是这样古朴而陈旧,虽然饱受时光的摧残,却仍默默坚守着。
记得当时,她赴任之初,就曾请示过内侍监,想要给这大门重新上层漆,到如今,却还是这个老样子。
不过也好,若是太讲究,太华丽,就不是从前的流芳斋了。
推开虚掩的大门,老远就望见一片已经枯败的爬山虎,虽然已经过了生命中最绚烂的时光,却仍旧憋着最后的力气,不知疲倦的拥抱着那座旧书楼。
记得她第一次来时,一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也是这片爬山虎,还有爬山虎前,头戴红花,亭亭玉立的泓渟。
这是眼下,物是人非。
光阴流转,的确给她送来了许多好的机遇,但作为交换,却永远带走了,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那个,她以为会变成未来的曾经。
同样,也带走了回忆里的那些人。
沈桐茳定定的望着眼前,萧瑟的秋景,往事不断涌上心头,一时感慨,鼻子也忍不住发酸。
她犹豫着,竟有种想转身离开的冲动。
“桐茳!”辛夷从二楼的窗口,探身与她招手,因为隔得远,沈桐茳看不清她的表情,可单从声音来分辨,辛夷她很高兴。
沈桐茳这才回过神来,快步奔向书楼,与迎面跑来的辛夷,抱了个满怀。
尽管这个拥抱,略微有些疼痛,可两个人的脸上,无疑都扬着久违的笑容。
“辛夷。”沈桐茳的声音有些颤。
“可算是见到你了。”辛夷说,“我真想你。”
沈桐茳点了点头,鼻子就更酸了,暗暗怪自己没用,本该高兴的时候,竟然全用来忍泪水了。
辛夷笑着松开沈桐茳,眼中也亮光光的,隐约泛着泪花,“快来,咱们屋里说话。”
沈桐茳点头,与小德递了个眼色,便随辛夷进了书楼。
……
与她离开时无二,书楼一点都没变,甚至连每一册书摆放的位置,都没有换过。
芸香草的味道弥漫在干燥的空气中,清香怡人。
从前,沈桐茳几乎每日都溺在这儿,到不觉的怎么,如今闻起来,忽然觉得这个味道,竟如此叫人沉醉。
回忆是无形的,可沈桐茳却认定,这就是回忆的香气。
就像喜欢烟草味道的人,总是留恋香烟燃烧过后,指尖留下的余味一般。有些痴迷了。
一切都那么自然,仿佛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
沈桐茳随辛夷上了二楼,窗前的小书案,就像个含蓄的故人,一直静默的等她归来。
曾几何时,她每日都会坐在那里,抄写一卷又一卷的书,累了便走到窗前远望,有时运气好,还能看到有宫人从流芳斋门前走过,然后,她便会无聊的猜测着,他们来自哪里,又要去哪办差,乐此不疲。
沈桐茳走到桌前,见砚台里余墨未干,桌上还有张才临摹了一半的字帖,擎起来细细端详,是辛夷的字。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家辛夷的字,越发精进了。”
辛夷闻此,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接过来折起收好,“你惯爱笑话我的。”
“这哪是笑话,分明是称赞。”沈桐茳浅笑,又缓步走到窗前,低头打量着略显空荡的小院,问,“其他人呢,怎么一个都不见。若湄不在吗?还有那个周女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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