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月和芸娘从天香阁出来时，天已经很黑了，街道上人渐渐稀少，但青楼的生意却越加的好了。
胧月没有多停留，带着芸娘回去。
一回到家，见屋子里灯光还亮着，胧月忽然有点心虚，自己去了青楼那种地方，相公应该不会生气吧？
话说，他又不知道我去了哪里，怕什么呀？
“有一位苏夫人来找过你，但你人不在，又走了。”
胧月悄悄开门进去，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她差点摔跤。
她气呼呼的吼道：“李清牧，你不吓唬人会死吗？”
“娘子，我点着灯啊！”
里边传来男人幽怨的声音，大概等同受气小媳妇儿。
胧月老脸一红，好吧，灯是亮着，怪自己做贼心虚……咦，我做什么贼了？
刚安慰了自己一阵，就见李清牧一瘸一拐地出来，这破人脚踝的扭伤有点严重啊？
“娘子这是去天香楼了？”
“你怎么知道？”
李清牧轻声笑了笑，伸手揽住胧月的纤纤细腰，感受着怀中的绵软，他的声音都有些飘忽：“天香阁有个暗香姑娘，你做好的衣裳，应该是去找她帮着兜售吧？”
“嗯！”
“让我想想，你会用哪种方式……嗯，开春后就是天香阁花魁评选，如果她能在那日拔得头筹，她身上穿的那件裙衫也能名声大噪。”
“李清牧！”
“嗯？”
“你不做我肚子里的蛔虫不行吗？”
自己的计划被男人一下子揭穿，胧月觉得自己的智商遭到严重的侮辱，气得想打人。
李清牧伸手摸了摸鼻子，一脸的玩世不恭：“如果能做娘子肚子里的蛔虫，我愿意做一辈子！”
胧月，“……”
这男人……已经渣得要上天了，胧月翻白眼，不想理他，去舒坦地沐浴更衣，回来休息。
进来时，见男人已经上床熟睡，呼吸均匀，估计是脚扭伤了，变得安分了。
要不要以后他一不安分就打断他的腿？
胧月在心里恶意地想到，随后也爬上了床。
只是这上了床嘛……
翌日一早，门子进来禀告，说苏御史携妻子苏杨氏上门拜访。
昨日胧月救了苏杨氏一命，当天下午她就想来道谢，但人不在，等回去后，和自家相公说起此事，苏御史二话不说，决定亲自上门拜谢。
苏御史人比较耿直，哪怕他对李清牧一些做法有意见，但恩是恩，胧月救了他的爱妻，怎么说都欠下了一份人情。
李清牧在一旁伺候小媳妇儿穿衣，胧月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这人渣昨晚又不安分，明明腿脚受伤，还喜欢作死。
关键这男人还喜欢装，瞧瞧，这会儿多乖巧？就是一只又萌又软的小奶狗。
呵，男人！
匆忙换好衣裳，胧月和李清牧一起来到正厅，见到了苏御史和杨卓雅。
苏御史看见李清牧，明显有些不自然，神色僵了僵，他急忙别过脸去，对胧月行礼：“昨日多谢李夫人相救，内子才能幸免于难，此恩，不敢忘，你家的事……我不会再弹劾。”
这说的就是李清牧一些偏激的行为了。
胧月斜了身边男人一眼，想说，你弹劾吧，使劲弹劾，这厮就是欠收拾，可到底是自家男人，还是护着的，“苏御史客气了，我家官人其实人还不错，何况将来你们是要做同僚的，还是应当多多了解。”
“道不同，不相为谋！”
“苏兄的道，是什么？”
李清牧扶着自家小媳妇儿，送她入座，这才回过身问道。
苏适见李清牧这么宠着妻子，觉得这一点倒是和自己很相似，原本不屑与他争论，但人只要发现对方与自己有一点共同性，就会觉得这人还是可以抢救一下。
于是正色道：“所谓的道，自然是忠孝仁义礼！”
“那苏兄觉得，忠孝仁义礼，针对的是谁？我们要对谁，施以这些？”
“自然是……”
苏适正想说话，忽然意识到不对头。
该对谁？
李清牧见苏适卡壳，就知道他被自己绕进去了，他淡淡道：
“对君，我们要尽忠职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对父母长辈，要至善至孝，不枉费父母生养之恩，对百姓，要仁厚，不因有权而横行霸市，对兄弟，要讲义气，至于这礼……友邦之交，自然要以礼相待！但，苏御史，难道对敌人，咱们也要讲礼仪吗？”
苏适一阵沉默。
“众人都说火烧十万大山伤天地人和，可说这些话的人，大概是久居庙堂之上，不知道底层的黎民百姓有多困苦吧？
十八年前，西南一带被西凉军攻破，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又有多少壮丁被拉去徭役，埋骨他乡？
有无数女子被敌军抓去，戏称‘二脚羊’，活生生烤熟了吃掉，又有多少孩子，被他们的烈马践踏的粉身碎骨？
苏御史，这些，你难道忘了？哦，也对，那时候你压根没印象！”
苏适的身体在轻微哆嗦，李清牧说起这些，他的手，忍不住握紧成一拳，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很是讽刺。
“住在京城的人，或许不知道当年有多凄惨，但我和娘子去过西南，一路上也见识了西南之地的荒凉和困苦，中间遇上一些从那一场大战中侥幸活下来的当地百姓，谈到此事，人人都会战栗害怕……”
李清牧缓缓抬眸，深深呼出一口气：“古圣人有言，内圣外王，这是讲究个人修养的词，但我却理解为，治国之道！对内，就该施以仁政，让百姓安居乐意，而对外，就该施行王道，让敌人闻风丧胆！
至于所谓的天和，真是可笑了，敌人攻打我们时，为什么没人提出，人和了？嗯，我觉得，下次这些人再说这种话，就该扔去战场上，让他们体验一下敌人的凶残无道！”
苏适的脸色已经白了，李清牧其他的话，他都没当一回事，只有那一段，女子被敌军抓去当了“二脚羊”，活生生吃掉，深深扎了她的心。
如果有一日，国破了，那他的妻子，不也……
护妻狂魔苏适想到这里，再也不敢端架子，躬身行礼：“李兄见谅！此事，是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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