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住滔天怒意,手指紧紧捏着眉心,这些日子,他仿佛遭了瘟神一般,一件一件的败事压在头上,数十年的布置被拆分如今已经到了倾覆的边缘。
下属不敢多言,忙一个个退下去,走到一半却又被叫住,“慢着,黑鹰楼那里可说了缘由?”
“接手人说他们被另一股势力盯上了,自从接了我们的活,已经损了好几处的人马。况且我们不透露殿下的来头,黑鹰楼主是个精明人,买卖便不做了。”
“朔望楼,洛天途。”萧湛一字一句道。
“殿下大事三番四次坏在这女人的手里,属下上次派人,”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那些人有去无回,这女人诡异的很,总觉得她在刻意针对殿下,殿下与洛家并无瓜葛。”
萧湛:“原来不是本王多想,你竟也看出来,本王的确和洛家毫无仇怨,那洛四连番坏我好事……饶成被伤已有些时日,是该去看看了。”
“是。”
的确无仇无怨,可他也筹划过要把洛家拉入浑水。
萧湛抚平的眉头再度皱起,浓浓的疑虑像化不开的阴云笼罩在他眉心。
“真是活久见了,自古只听过休妻,哪里有休夫一说,世子的脸面可是丢尽了。”路过学院外的酒肆,迎面就是这一通谈话。这些都城的百姓都敢多嘴的事,不说学院里传成了什么模样。
珠儿跟在她后方提醒:“据说郡王一家这回真是将谭家得罪狠了,谭大人当朝参了世子一本。”
“皇亲国戚,陛下居然没护着郡王一家?”
珠儿一脸料事如神的崇拜,“陛下站在谭大人那里训斥了郡王教子无方,现在都城的风都变了。”
她话刚一落,酒肆里面传来一阵杂乱声,锅碗瓢盆被摔了一地,洛天途挑眉一望便看到饶悠然带着一拨人冲了进来。
“畜生!本郡主打死你,你说谁休夫了!”
那人未想随口一句被正主逮个正着,惊呼着跳起来就往外跑,边跑边叫:“王府打人了!冤枉啊!”
“看什么看,编排皇家的事情,还不快拖下去打!”饶悠然抽着鞭子,指使身边的侍卫去抓人,热闹的酒肆顿时鸡飞狗跳,店里的人抱头鼠窜纷纷从大门里涌出。
洛天途看了一会儿,“走吧,相信过几天郡王府仗势欺人就要满城皆知。”
相比起珏儿来,珠儿敏锐许多,“四姑娘,那些人是故意趁着四姑娘和郡主在此……”
她慌忙停住嘴。
洛天途对她神秘一笑,“看吧,有人这就等不住想当那只黄雀呢。”
“不会是三姑娘吧?”珠儿想了半天怀疑到了洛秋兰头上。
“她看见饶家恨不得躲地里,哪里有这种本事,好了,别整的太高兴,待会进门还有硬杖要打。”
洛天途这个新晋学生赫然拿下了武学院第一的头衔,她顶着一脸憔悴的妆容进了书房,便见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放满了同窗送的礼。
武学院的大老爷们自然不懂胭脂水粉,也不爱字画那些文雅之物,所以洛天途收到的是一堆兵器,兵书,以及不知道送什么,而赤裸裸送的——黄金。
珠儿看到黄金眼睛就发直,脸上哀苦的表情差点没崩住。而洛天途视若无睹地绕过那堆闪闪发光地东西,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一坐,眼神都没瞥过,面色愁苦。
珠儿打心里佩服她家小姐。
“我虽然身为女子,但在武学院久了与在场诸人也结了学子的情谊,”洛天途面带愁容,“我知诸位也是为了我好,但与世子爷的婚约之事,是天途本就配不上世子爷,正因心中清楚,那日才有了气焰说了那番不合时宜的话,伤了世子爷,世子与我本就相看两厌,姻缘之事不可强求,与其往后变成怨侣还不如就此作罢。”
四周沉默了半晌,一个少年放下手中的兵书走上了朝她抱拳,“此事是我唐突。”正是方才讨论地最热烈的一位。
“想来人做事必有天在看,谁是谁非,不必我等来妄言,这位兄台一直很佩服四小姐,也是怕你受欺辱才多说了几句。”
“是啊……”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
“这洛天途还算识趣!”门外,清河郡王负手而立,不知已经站在那里多久,他身后的侍卫的,见此冷笑了声。
“就你多嘴。”
“郡王?”
“将军府世代忠良,军权在握,就算如今皇帝不倚重,也是东朝的顶梁柱,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像王妃一样,你也与他们一样妇孺见识?”
“属下知罪!”护卫低下头,道:“只是世子伤得如此——”
“世子荒唐!你也跟着一起荒唐!我不在都城时候他都干了什么?活该受教训!”话虽如此,自家儿子哪里能不心疼。
木门扣开,露出书房里的一景一色,一个半大的少女倚在窗边,阳光打在她身上,竟有些岁月静好之感,只是相貌颇为普通,若不是周围形形色色男子映衬,这少女在一群莺莺燕燕必然是没什么颜色。
“是郡王……”因着突然有人进来,四周皆是寂静了一会,朝来处望去,立刻有人便认出了清河郡王。
天途讶异地望着来人,目色惶然,“王爷……小女参见王爷!”
她惊愕了没半晌,就走上前行礼下拜,清河郡王连忙将人扶起,“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我,是我打伤了世子爷,还让王府没了颜面……”
郡王眼底浮现出一抹暗色,“四小姐哪里的话,我在外忙碌不曾回来,确实是我那两个孩子不对,处处为难你,也别是那个孽子,从小被她母妃惯坏了!”
“本就是我讨不得世子爷喜欢,徒生怨恨……”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人都要潸然落泪了,珠儿望着这“父慈女孝”的一幕,心头默念着:莫不是世子爷不是亲生的?
周遭目瞪口呆,想象中的恶斗一下子变成认亲,直到两方人马都走了,还维持着呆若木鸡地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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