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林熙然见他停了下来，强忍着不适，立刻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见林熙然对这件事产生了兴趣，刘景明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老实地继续往下说。
“然后……然后……我到医院的时候，白歆已经死了，我在医院的保温房看到了我的孩子……一个男孩，瘦得像个小猴子，我妈却根本不让我抱他，她骂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说生我不如生一块腊肉……”
刘景明想到这里，还十分委屈。
想想也是，段琼芳平日对身边的人精明刻薄，可对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宝贝儿子，她可从未说过那么中的话。
认识了段琼芳那么久，这还是林熙然第一次见她做一件有点人性的事情，有些不习惯。
“刘景明，你觉得她骂的对吗？”林熙然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指甲，一点让刘景明误会她还没对他死心的余地都不给。
“我……熙然，要是连你都这么说我，我真的没有脸活下去了。”
听了这句话，宋昭在旁边差点鼓起掌来。这人早干嘛去了！
“刘景明，我觉得她骂的不对。”
“熙然，我就知道你不会对我那么绝情！”
林熙然的笑容又燃起了刘景明一些希望，却看得宋昭发毛。
或许是惹林熙然生气的次数实在太多，他已经有足够的经验，分辨出林熙然生气的前兆了。
“她一骂的太晚，二骂得太轻。”
林熙然揪着刘景明得头发，逼他正视自己的眼神。刘景明无处躲闪，只觉得有无数尖刀直接朝他飞过来。
“刘景明，你活到今天，有哪件做好了的事情吗？对德西，你是个无能的商人，不靠母亲和妻子，什么都做不到。对白歆，你是个不称职的丈夫，对孩子，你是个不合格的父亲，甚至对你那个老妈，如果有机会选的话，回到刚怀上你那天，你猜猜，她还会不会把你这个干什么什么不行，吃什么什么不剩的废物生下来？”
听了他自认为真情流露的讲述，林熙然非但不觉得有哪里值得同情，反而觉得他彻底没救了。
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林熙然也想不到像这样的一个人渣和废物，活在世上除了浪费粮食和空气，到底能对社会创造什么贡献了。
宋昭心中大呼过瘾，看着这个战斗力十足女人，他心中不觉得有半分畏惧。
他很了解自己的女人。林熙然面冷心热，从不是尖酸刻薄的人。能逼她说出这种话来，必定是令她失望到骨头里了。宋昭很自信，自己绝不会让林熙然失望。
刘景明被林熙然这番刀刀见骨的话怼得张不开嘴，眼角闪过一丝狠戾。
“熙然，走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不值得。”
察觉到刘景明眼神不对，宋昭赶紧把林熙然拉回身边。
“好。”林熙然抓紧宋昭的袖子，气得发抖。
他们并肩走到电梯口，一路上谁都没说话。宋昭一直没有松开林熙然的手，想多给她些底气和支持。
直到进了林熙然办公室，宋昭才开口说道：“熙然，你还好吗？”
“我没什么大事，只是他今天突然找上门来，确实有点吓到我了。”
林熙然瘫软地坐在椅子上，刘景明今天的到来让她如鲠在喉。
即使对刘景明说出那番在自己心里憋了不知道多久的肺腑之言，她也没有任何畅快感。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白歆死亡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如果他说的是假话，专门到自己面前演这出戏，又是为了什么？
“熙然，他说他到医院的时候，白歆已经死了，虽然听起来没什么毛病，可我怎么都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宋昭搬了个凳子，坐到林熙然身边。
“你说说。”林熙然暂时失去了思考的力气，只想听宋昭告诉自己。
“咱们之前的推测，是觉得他们母子在白歆生完孩子之后利益一致，就和好了，白歆就成了一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却又知道了他们太多丑事的障碍。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刘景明今天上门来找你麻烦，就有些说不通了。”
想到刘景明一口一个熙然地叫着，宋昭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没在赶走刘景明之前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熙然也是他能叫的？
林熙然点点头：“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的孩子真的死在了那场大火中，也很奇怪。”
如果他们之前的推论完全错了，很多事情无法成立。
如果刘景明的话都是真的，原本就匪夷所思的疑点便更加扑朔迷离。
“阿昭，我更倾向于，我们之前的推测有一半是真的，刘景明的话也不全是假的。我总觉得，段琼芳现在也对他很失望。”
想到那辆兰博基尼，林熙然多少还是有些心酸。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段琼芳心中也是有着望子成龙的冤枉的。
林熙然不会跟一个曾经百般刁难自己，差点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共情。
但坐在宋昭身边时，她突然觉得，自己未来也会做一个母亲。
如果她和宋昭的孩子未来长成刘景明这个德行，她一定会痛不欲生。
“今天真是气死我了。”宋昭见她心情不好，立刻换了个话题，握着她的手晃来晃去。
“你又怎么了，他也没来找你的麻烦。”林熙然不知道他突然又想做什么，苦笑着任他摆弄。
“你这是什么话，他来找你的麻烦，不就是找我的麻烦，这有什么区别吗？还想让你安慰他，他算老几啊？我难过的时候你都没安慰过我几回。”
宋昭委屈地趴在桌子上，可怜巴巴地盯着林熙然。
“我还以为你要安慰我，怎么挑起我的理，跟我算上老账了？”林熙然苦笑不得，在宋昭脑门上来了一巴掌，“总想着要别人安慰的人，你今天也见到了，你不会想拿他当榜样吧？”
“那还是算了吧……”想到刘景明那副尊严尽失地可悲模样，宋昭觉得慈母多败儿不是古人胡说八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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