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霁其实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倒不是害怕白歆歆不接这个电话，而是怕对方接了电话，他又不知道说什么。
解释？有解释的必要吗？那不解释？不解释又害怕她误会后给自己判了死刑。何云霁在这个瞬间，甚至一下子想不起白歆歆的样子，这个女人究竟哪里好，他怎么就偏偏好像入了魔？
她带着个孩子，脾气一点儿也不可爱，他们之间的交集都甚至少之又少，他每次都矜持又克制地通过她儿子才能跟她说上几句，何云霁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卑微，又这么怯懦了。
“听余导说你脚受伤了，现在怎么样了？”
白歆歆脑海里都是某种可怕的猜测，甚至担心何云霁会不会查到什么，找上门来了，结果对方只开口问她脚伤怎么样了。
“还好。”白歆歆冲睿宝指了指游戏区的乐高积木，睿宝乖巧地点点头，就自己去玩积木了。等孩子走远后，白歆歆便绷起神经，只恨不得一字一句都扣仔细来，掰碎了细细分析，唯恐错过蛛丝马迹。
何云霁不知道电话那头的白歆歆有多紧张，他只是觉得对话间的沉默很尴尬，便忍不住忽然轻声笑了一下，“白歆歆，睿宝都知道关心我，作为朋友，你怎么就不关心一下我的近况呢？”
白歆歆顿了一下，“我这不是怕交浅言深么。”记忆里，方苓才是何云霁的红颜知己，他们被国内外媒体誉为金童玉女、天生一对，所以方苓才是懂他、关心他的那个人，她跑上去凑什么热闹？如果可以，她这辈子只想离他们俩越远越好。
交浅言深？
有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刺得何云霁忍不住眯了眯眼。
“老何……”方怀就是这时候大咧咧地走进来，就听到何云霁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声抱歉，然后目光直直地落到自己身上，神情莫名。
“商量得怎么样了？”何云霁从飘窗上下来，方怀这时候才看到何云霁指尖竟然夹着一只烟，只是那烟已经燃尽了。
何云霁是人，不是神，医生判定他后半生将再也不能走路后，方怀也曾看到他的颓废，那阵子他烟瘾凶得很，直到某天他仿佛突然顿悟了一般，戒掉烟，并且积极配合医生康复治疗。
“你怎么又抽烟了？”方怀走过去，好在飘窗周围并没有看到别的烟蒂。何云霁车祸后，伤了底子，抽烟不利于他的身体健康。
何云霁也没解释，他一开始的确是想抽烟的，但是因为睿宝的一个电话，他夹着烟，但从头到尾都没抽上一口。
“事情现在怎么样了？”何云霁将烟蒂丢进烟灰缸，套房里的客厅如今成了临时办公室，方怀和公关公司的人就在那儿商量对策，这会儿隔着门，他还是能听到客厅那边的响动。
方怀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何云霁，“公关那边的意思是在媒体面前保持沉默，到时候安排上个谈话脱口秀之类的，塑造一个受害者形象。”
“受害者？”何云霁嗤笑，他将手里的文稿丢到小茶几上，拧了拧眉心，“Anglecare那边呢？”
一提到Anglecare，方怀就气不打一处来。之前是支支吾吾不承认，现在好了，被人曝光了名单后，他主动联系对方想知道卖给谁了，结果对方还是三缄其口，那只剩一种可能了，买了何云霁精子的女人来头更大，Anglecare根本得罪不起。
这种情况，对他们目前来说也不知道算不算坏，方怀这时候有点想打死自己，当初要是不那么多事的话，如今也不会闹出这些麻烦来。
人人都可以披着伦理的皮大谈特谈，却没有人愿意设身处地思考下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你让公关的人发动一下新闻媒体，给Anglecare施压，作为受害人，我需要一个答案。”至于他这边，他不是受害人，而是被害人，对方损害了他的合法权益，“帮我联系全美最好的律师行，我要控告Anglecare医院，在法院有宣判以前，我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也不会对此事做出任何回应。”
何云霁不等方怀做出反应，便穿上外套，如果顺利，他的戏份明天就能结束，“还有，帮我订一张明晚飞南城的机票。”
宋奕搭私人飞机到纽约的时候，纽约这个不夜城正是狂欢的好时候。
等宋奕到私宅的时候，助手已经将何云霁那边还没行动的计划案拿到手了。对于跟了宋奕快十年的助手来说，他其实有些不理解少爷有什么必要专门为一个演员飞一趟美国，不过身为助手，他怎么想不重要，只要少爷做的决定，他执行就好了。
“少爷，何云霁经纪人已经在联络律师行，准备向法院提起诉讼了。”
宋奕看完了何云霁那边的打算，至于他跟医院那边的官司，输赢他都不在意，他只要确保不被人查到何云霁的精子去哪儿了就好。
“和Anglecare的董事长约好了吗？”宋奕拿出手机，给被老师揪在美国勒令减肥的路易发信息，要他过来一趟。
真正见过Anglecare董事长的人，很少。就连院长，也都是由猎头公司出面聘请来的，负责医院日常行政事宜，并没有直接接触过真正的势力层，也就宋奕有这个的底气和脸面，说见就能见到。
“安德鲁爵爷说他随时在庄园恭候少爷的到来。”助手接过宋奕准备放下的文件，就看到少爷吩咐司机去安德鲁爵爷的庄园。
安德鲁是英国人，承袭了爵爷的封号，就住在纽约郊区的一座玫瑰庄园里，个头小小的，头发花白，第一眼看到他的人都只觉得他是个慈祥的老人，却不知道这个老人有多精明，他名下的科研团队掌握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人类高精尖生命技术。
有人说安德鲁做这些，就是为了研究让自己长生不老的方法，听着荒诞极了，但生命有那么多可能，谁又能真的坦然面对老去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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