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密文件夹里放置的,并不是一份清晰明了的发展计划,只有看完整个文件夹里的文件,宋眉才清楚地知道宋海诚的全部几乎。如果父亲在,他一定就准备按照这些文件中描述的去做的吧,宋眉想。她摩挲着文件夹的封面,想象着宋海诚在看到这个文件夹时会有的表情,一时间神情恍惚。
宋海诚的计划周详缜密,也确实能给宋氏带来经济上的增长,然而找到发展计划的宋眉并不高兴,她的内心反而感到无法言喻的悲愤。
直到看完文件。宋眉才发现,原来,对于宋海诚来说,不仅仅秦篱,就连景陌行也只是他达到目的必要的一颗旗子罢了。
宋眉原本以为,因为要顾及她的心意,对于宋海诚来说,秦篱和景陌行两人会有区别,可事实上并没有。对于宋海诚来说,两人间唯一的区别就是景陌行能带给他更多的好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在很多事情上优先考虑景陌行,这其中甚至包括他对于未来女婿的选择的事。甚至,宋眉的婚姻也只是宋海诚发展宋氏的筹码之一,他在做计划的时候,衡量的唯一标准就是利益的大小,压根儿就没把宋眉的感受跟幸福考虑进去。
即使在之前宋眉就意识到,对于宋海诚来说,她也不过一枚容易摆布的棋子和工具,可自那以后,她始终心存侥幸,她侥幸地告诉她自己,一切都只是她的感觉,是她因为太过敏感才会那样猜测宋海诚的意图。
事到如今,白纸黑字的文件明确地告诉宋眉这个事实。宋眉蓦然意识到,在这之前,她的内心深处原来还有未崩塌的部分,因为此刻,就连那个之前被她忽略的心灵角落都在悄然崩塌,疼痛感真实地随着血液蔓延全身。
在书房席地而坐的宋眉突然感到心底一股凉意,她不禁打了个冷颤,随即挣扎着站了起来。坐在地上时间太久,宋眉的双腿早已经麻痹,宋眉扶着书架才让自己不至于摔倒。
我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看完文件,知道自己不过是宋海诚发展宋氏计划的一部分,宋眉突然感到迷茫。
为了爱吗?宋眉自问,她的母亲早死,父亲把她当工具,最爱的景陌行成为她想见不敢见的人,她并没有真正享受过多少关爱。为了成就吗?父亲突然离世,留给她一家规模硕大但冰冷空洞的公司,公司里的每一个人都在等着看她出丑,而她,也并不渴望成就。为了恨吗?宋眉曾经的确想过要狠狠地报复柯泽浩,可当她发现她的父亲宋海诚是更恐怖、也许是被很多人当做仇家的更可恨的人,她突然觉得没有底气仇恨柯泽浩,她甚至害怕会被宋海诚的仇家追杀。所以她这样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宋眉从未如此悲观。
宋眉低垂着脑袋,看到地上标注着“绝密”二字的文件夹,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般,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也许,做完这一切之后,我就能找到我活着的意义吧,宋眉匆忙给了快要窒息的自己一个答案。她扶着书架再度蹲下去,捡起文件夹,颓然向书桌走去。
书桌上满满摆放着的饭菜正冒着热气,饭菜的清香飘到宋眉的鼻子里,这一刻,她突然感到些许温暖。宋眉坐在书桌后,她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这才发现,从她回来到现在,竟然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她刚回来时张姨就张罗她吃饭,直到现在,这些饭菜居然还是热的,想必……
“小姐,饭菜该凉了,我再去帮您热热。”张姨走进书房,见宋眉坐在书桌前眼睛竟看着饭菜,连忙说道。
“不用了,我就这么吃。”宋眉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些西兰花直接放进嘴里,她大口地咀嚼着,脸上的表情却丁点儿看不出是在享受,反而更像是在完成任务。
“小姐,这好几样菜都是荤的,吃凉的伤身体,我去给您热热!”张姨突然间变得执拗,她边说边把菜往餐车上放。
“张姨……”宋眉凄厉地叫了一声。这时,张姨才发现,宋眉的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已挂满了泪痕。
“小姐,不热就不热,我放下,您别哭了。”张姨忙不迭地又把菜从餐车拿到书桌上。
“我什么都没了,张姨。”在真心对她好的张姨面前,宋眉再也抑制不住她内心的悲伤,“张姨,现在全世界只有你对我好,只有你会关心我,我是不是很可怜?”宋眉说着,手中的筷子滑落到地上。
宋眉彻底沉浸在悲伤里,她凄厉地哭喊,周遭的一切仿佛已经灰飞烟灭,此刻,围绕在她身旁的,只有那些她被拒绝、被否认、被夺爱、流产、被通知父亲死亡的黑色记忆。过世不久的父亲,竟然是那样的一个人,知道宋海诚的真实面目后,宋眉甚至连光明正大怀念他的资格都感觉被剥夺。突然间,宋眉觉得,她仿佛是一个与爱无缘的人,她甚至找不到任何值得她牵挂的人或事。
“小姐。”看到宋眉如此痛苦的样子,张姨也在不知不觉间流下眼泪,她竟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是啊,老爷走得太突然,工作上的压力又大,还是个年轻的孩子,这可怎么受得了!张姨为宋眉感到难过。看到宋眉孤独无助又愤怒的样子,张姨忍不住走上前抱住了她。这一刻,她们不再是主仆,而是像母女一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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