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鸠很是绅士，在这个时刻也不忘记让女士优先。
他说：“那你先说。”他也想知道斐笙要对他说什么。
斐笙站在原地，与夜鸠隔着一段距离。她声音轻轻的，在房间里响起。
“我是黎天墨的人。”
这个夜鸠知道，他不动声色，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因为一件事，受制于黎天墨，至今为他卖命了六年。这六年间，我无数次差点丢掉性命。我接过很多个任务，接近你也是其中一个。”
这些夜鸠也知道，但是从斐笙口中听到、听到她亲口承认这些，他的心脏还是有一块感到缺失了，他静静看着斐笙，眸色晦暗。
斐笙还在继续说：“我一直以为我会在某个任务中因失手而死或是被处罚而死。但是我在不久前，得到一个消息，我可能有机会摆脱这个结果。”
夜鸠以为是黎天墨的倒台，让斐笙看到了希望。他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斐笙顿了顿，她像是在下定决心。
轻柔的声音响起。
“我接到可能是我杀手生涯的最后一个任务——将一瓶药水倒进你的工厂中。黎天墨不会安好心，他一定是想要你身败名裂。我没有权利拒绝，我接下了这瓶药水，将它带了回来。然后我将它带进了工厂，我准备按照黎天墨说的去做。但是我在最后一刻放弃了，我没有做。”
斐笙语调平稳，这些话早已在她肚腹内重复过千百遍。她只陈述事实，没有向夜鸠说她当时的拉扯、两难与煎熬。
她不想借此来洗刷她的过错。
斐笙说完看向夜鸠，等待着他的答复。她的眼神毅然决绝，带着视死如归。
“我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我有我的良心。”说到这里，斐笙轻轻嗤笑了一声，“你可能觉得我在说笑，毕竟我这种人哪有什么良心。但是我最后没有那样做。”
“我知道。”夜鸠听不下去了，他莫名不喜她自我贬低，出口打断她的话。
斐笙却像是没听到般，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怕我那么做了，我的良心会不安，它会时刻提醒我，我和易南的后路是用别人的鲜血铺就而成的。”
她正视夜鸠，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
“易南是我的爱人，也是黎天墨手里用来操控我的线。易南在他手里，我不得不受制于他。”
斐笙垂下头，不再开口，好似等待命运的判决。
她低着头，于是也没看到夜鸠脸上的表情由了然到惊诧的变化。
这件事，夜鸠的确不知道。他查了很久，甚至让战霆枭问过秦舒漪都没有得到的真相，被斐笙亲手揭开。
赤裸裸、不留一丝余地。
夜鸠脸上的表情是凝固的，他狐狸一般的凤眼此时圆睁着，里面满是不可置信。
他实在没有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那她与自己的、那么多夜的缠绵，又是算什么呢？
夜鸠半晌没有说话，再开口声音都有些喑哑：“所以你有爱人了，却还要和我在一起？”
斐笙没有想到夜鸠到最后竟然问了这么一句话，她下意识反驳：“我与你，从未在一起过。”
她好似着急洗脱，生怕被谁误会她与夜鸠在一起了。
夜鸠听完她的话，脸又白一分，他本就白皙的皮肤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显惨白。
“你说得对，我们没有在一起过，你不过是我的情人而已。”夜鸠的声音很冷，话说出来后像是落在地上都有碎冰声，“所以你背着你的爱人做我的情人，就是爱他的方式？或者说，你为了他，连做我的情人都可以接受？”
“那他能接受吗？”夜鸠的话冰冷阴寒，像毒蛇的信子，嘶嘶冒着有毒的气息。
他紧紧盯着斐笙，不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可惜斐笙表情一动未动，她站在那里，后背挺直，头颅高昂。
“他不会知道，他现在是个植物人。”
斐笙没有回答夜鸠一连串的问题，她只说了这一句话。
夜鸠却全都懂了。哪怕易南变成了植物人，斐笙也依然爱他。她为了易南连生命都可以置之度外，身体又算得了什么？
那感情呢？夜鸠不无恶毒地想着。可是她这种人会有感情吗？
斐笙她根本就没有心！夜鸠已经断定，这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她唯一的柔情都只给了易南。
夜鸠心中充满了无名的嫉妒，将他的双眼烧得赤红。
他尽可能地让自己恢复理智，他不去看斐笙。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就是坦白这些吗？”夜鸠知道斐笙的用意必定不在此，他心中冷笑，等待她提出要求。
斐笙听完这句话，眸中闪过光亮，她语速比方才略快：“我想请求你帮我一个忙。”
果然！果然是这样！
夜鸠闭了闭眼，压下眼中就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他让斐笙说下去。
斐笙没有迟疑，她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
“我想请求你收留易南，他只是个植物人，不会对你有任何妨碍。而作为交换，我会留在你身边，做你手里的刀。”
斐笙的意思很明确，她愿意为了易南，受制于夜鸠，为他卖命。
夜鸠心中某处莫名作痛，他心绪不宁，心情更是烦躁，说出口的话也难听至极。
“你这是发现黎天墨要倒了，所以急着换一个主人吗？”夜鸠冷哼，“狗尚且知道忠于原主。斐笙，你连狗都不如。”
夜鸠的话不留半点情面，斐笙的脸立刻变得煞白。
但她还是稳稳站着，只是脖子更加僵硬了，她梗着脖子答道：“我会是一条好狗。”
夜鸠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回答，他以为他的羞辱会让她节节败退，却没有想到只让她越战越勇。
他心中的火越烧越旺，口不择言道：“我身边不缺狗，斐笙。我身边比你能力出众的人太多了，你根本不配拿你自己和我做交易。”
夜鸠字字诛心，他就想看到斐笙到底能忍到何种地步。
可是他还是失望了，斐笙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丢盔弃甲，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他，缓缓开口：“那我可以用什么和你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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