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话，还是没有说完。
对方似乎决定将这种咄咄逼人贯彻到底，赵衡还准备再说一些别的，对方已经很直接再次打断：“所以他只是有犯罪嫌疑，而不是你们根据已有证据‘确定’的犯人是吗？”
赵衡道：“他……”
对方道：“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这种被盘问的感觉，让赵衡的不爽到达了极点。然后，他终于平静了。
既然对方怎么根本就不打算听他说话，那么也正好，他省了这个心，对方问什么就回答什么呗。
于是他道：“是。”
果然对方立刻就得出结论：“那么，唐远先生的人生自由，不应该被收到限制。”
赵衡笑了。
他道：“根据相关的法律政策，如果嫌疑人本身没有聘请律师，或者提出保释的要求，那么警方拘留他，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有律师才可以，是吗？”
对方那边似乎有几个声音稍作了一下交流，过了片刻，电话那头的人又道：“没问题，唐先生的律师将会在十五分钟之内到位。与此同时，假如唐先生在警察局中受过什么不妥当的对待，我们也会依法追究广南市警察局的责任。”
赵衡这一下，倒是真真正正地疑惑了。
虽然对方的态度让他很不爽，但是，对方的强硬是一而再地表现出唐远是个很重要的人物。
那么唐远到底是什么身份，会让国家局的卫生局亲自打电话过来，而且一上来，就要求释放唐远，现在更提出亲自为他找律师的说法？
怎么看，都是相当重要的角色。
然而，面对赵衡的问题，对方却道：“唐先生个人在这方面行事低调，我们将遵从他的意愿，不会透漏他的身份。非要说的话……”
对方那边稍微顿了顿，继续道：“唐先生的影响力，足以将赵局长的头衔，变成赵警员。当然，具体怎么样，就要看唐先生个人是否要这么做了……”
“……”
赵衡听了这句话，蓦然觉得自己的后背开始冒冷汗。
他下意识将手机稍微拿开了一点，看了一下好吗，然后，又将视线转到他早已在电脑搜索的国家卫生局网站首页，稍微一做比对，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是没有问题的。
赵局长变成赵警员？
对方说话的时候云淡风轻，假如，这句话出自别人的口，赵衡完全可以置之一笑，完全不予理睬。但是如果这话源于国家级卫生局，他作为一个省级都够不上、只是小小一个市级的警察局局长……
那么一旦他真的惹到了什么大人物，有一些游戏规则，还真的是完全不留情面的。
赵衡从旁边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深吸了一口气，才终于稳住心神，吞了一口唾沫道：“……我明白了。”
对方并没有回答。赵衡却已经在这片刻之间，将现状情况分析得清清楚楚，闭了闭眼道：“今天晚上的事情，属于我们警方处理不当，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您安排的律师，就不劳烦他亲自跑一趟了。保释的事情，我会办妥，保证唐远先生待会儿就安全回家，绝不会有任何差池。”
对方终于传来轻轻的笑意，道：“赵先生是聪明人。”
尽管对方笑了，但在赵衡看来，也还是心有余悸。其实，赵衡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还是有原因的。像他这种混到这个位置的人，早已经将察言观色这个技能点到满分。他非常明白，对方说的这些话，问的这些问题，根本就不是真的要和计较这个程序是否得当，而是在暗示他，假如不放了唐远，那么他就要承受一定的后果。
与此同时，对方的言下之意其实也非常明确，决定着赵衡下场的并不是他们国家级卫生局，或者是其他什么相关组织，而是唐远。
就唐远这一个人。
如果唐远不爽，提出什么诉讼，那么赵衡就要背锅。
对方想传达，无非就是这个意思！
那么在赵衡的角度看来，不管前面他做了什么，不管唐远到底今天晚上到底有没有绑架秦素宜或者徐世杰……
赵衡都必须要放人。
前面如果是为了警察局自尊，现在就单纯是为了他个人发展了。他之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唐远，无非就是因为他答应了徐家，要给徐家一个交代。
而他之所以要制止唐远拿方毅的枪，也不过是不愿意秦大德在这里装腔作势，胡作非为罢了。
所以孰轻孰重，非常明显。
然而，本来已经下了决心的赵衡，却在走出来之后看见唐远的脸时，非常非常不甘心地想要反抗。
以往从一个小小的警员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各种艰辛，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最清楚。位高权重，是件何其让人着迷的事情，因为会被尊重。而他今晚之所那么生气，是因为秦大德说中了他的痛处。他的确就是一个小小的警察局局长，在上司面前，真的什么都不是。
不然也不至于在今晚这么铁板钉钉的时候，因为一个电话，剧情还发生翻转。
事到如今，再怎么不甘心，却也只能放人了。
这是他能做的最大的让步。
可是，他真是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唐远的样子明明才20来岁，到底是什么大人物，能让国家级的卫生局亲自出面？
得了命令的几个警员，虽然不理解，但也只能放了唐远。由始至终，唐远都摆着一副先知的模样……
但是实话说，他是很满意的。
他优哉游哉地看着两个小警员，仿佛在跟老朋友打招呼一样：“谢啦。”然后径直走到赵衡面前，非常真诚地道：“谢谢赵局长。”
“……”
赵衡的拳头在袖子里捏紧，一句话也不想说。
他这样，唐远的身份却更加神秘。而更神秘的是，这时候，何颖风的手机响了。她茫然地看了一眼，就是唐远刚才拨的陌生电话号码，于是，她将手机递到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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