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了以下地板,老道士走之前,往血里加了朱砂,陆嘉泽的朱砂怎么都无法溶于水,但是老道士的朱砂就很顺利地和鲜血混合了,显得愈加鲜妍了。
大概是那个下午被陆嘉泽虐待的风水大师吧,沈意想。
“我开始只是想吓唬他的。”陆嘉泽把手放在膝盖上,坐的很端正,像是小学生,“后来他一直不肯说,我就想给他点教训……”他顿了顿,“后来他肺泡破了,流了好多血,我有点兴奋,我想,那么多年,你是不是也这样的,呐喊的比他还要凄惨,但是也没有人听到。”
沈意轻轻地把手放在陆嘉泽的手腕上,他感觉到了淡淡的温暖,但他还是什么也没有碰到。
“其实……他也没有什么错,对他来说,除灵也不是人,或者他有错,但是罪不至死不是吗?”
陆嘉泽有点像在求救,沈意想了想,很想说不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公平,罪不至死之类的话。
如果真有罪不至死,那他做过什么要被这样对待呢?他在这里,除了陆嘉泽,并没有人考虑过他会如何,是否会伤心会难受,就因为他曾经骄傲张扬一些,所以他就要替罪致死。
他想了一会儿,觉得那个道士说的没错,他已经有了怨气,但他也并不在乎。
成鬼死了也好。
陆少爷低着头,眼睛晦涩,他想了想,最终还是飘过去写了一个是。
“我也犯了错,才会这样的。”
陆嘉泽捂着脸,过了一会儿才放下去:“你怎么了?”
“那晚不该回家啊。”沈意慢慢地写,“酒驾回家,总是不对。”
惦记着情人喝了酒也不在乎就开车回家了,其实延江怀疑他无意中做坏事都很靠谱,他总是那样,理所当然加上满不在乎。
“所以……你的错也罪不至变生魂?”
沈意写了一个嗯,他有点理解陆嘉泽的惶恐,正常人有时候绝望之下确实会崩溃一下,但是清醒了几乎都会后悔,他也不是真的觉得那个风水大师是要被弄死的,但是他也不想原谅。
就是因为有了这些人,才会有莫名其妙的夺魂事件,罪业道德都不知道哪去了。
“其实我本来想帅一点的。”陆嘉泽笑了笑,“但是我对你总是忍不住……”他停了一下,“延江比我靠谱多了。”
沈意对这点比较同意,延江其实做事更稳妥,进退有度,不像陆嘉泽这么冲动。
“关心则乱。”
陆嘉泽很用力地点头。
“要是我最后没有办法把你弄回来,怎么办?”
“无所谓,只要你最后把我身体剁了就行。”反正都五年了,陆嘉泽说的没错,什么事都能习惯。
“我也不是特别想回去。”这次的血里掺杂了朱砂,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但是他恍惚觉得,他触摸地板的感觉已经比之前更细微了,之前只有冰冷的感受,但是现在他感受到了地板的纹路,“我更怕回去之后,有人说,还是以前的你好,温柔安恬。”
陆公子摇摇头,又犹豫了一下:“要是你一直这样,我就一直住在这里好不好?”他的声音有点低,不知道是在哀求还是在伤心,“我可以每天念书给你听,给你讲外面的故事,你知道么?我有一本日记本,你送给我的,上面写了这些年来的所有事,我可以给你看。”
他说的很小声很小声,像是献宝的小孩子,沈意突然有点心酸。
他当然知道那本日记本,他前段时间还看到陆嘉泽在用,那本子是当年陆嘉泽帮他长跑老师奖励的,后来他又给了陆嘉泽,他也是最近才知道,那是他送的。
那本日记,也确确实实如陆嘉泽说的,记载了他们的小半生。
“好。”
其实最正确的回答,应该是不好,陆嘉泽是一个完整的人,应该有新生活,找个人,过自己的日子,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说好。
不仅仅是因为觉得陆嘉泽可怜,其实是因为他……自私。
他不喜欢陆嘉泽,却还是希望有个人陪着他。
他捂着额头,深呼吸一口,不想再想这个事了,最近他总是思绪混乱,卡的脑仁疼,他以前工作都没有这么烦心。
他们都沉默下去,他以为今晚就这样了,最后陆少爷却还是开口了。
“错的。”陆嘉泽说,望着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他根本不值得原谅。”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在努力说服自己,“陈道士说,他们捉鬼,还要分驱鬼、劝鬼、镇鬼,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弄灭鬼,就算你不是人,他们也没有资格做那么狠。”
沈意沉默,不知道怎么说陆嘉泽。
本质上说来,陆嘉泽还是一个三观比较正的人,现在估计是为他做事不舒服,他很想对陆嘉泽说,这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他们都是无辜的,你什么都不要管,但是他说不出口。
他确实有怨气,无处发泄想把这个世界都撕了的怨气。
“我不知道他们做的对不对,我也不关心他们是不是有隐情。”他想了很久,最终才慢慢回答,“我只想让他们每个人都把我的经历重复一遍,最后由他们告诉我,这些对不对,能不能做,或者……有没有资格那么做,滋味好不好。”
陆嘉泽在沙发上微微偏头,眼睛忽明忽暗,最终却还是笑了笑:“我是个孬种。”
“你是个好人。”沈意道,“我只是个鬼魂。”
“不。”陆嘉泽很轻很轻地反驳,“我是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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