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天不同,今夜除夕,他想起了珏,印象中珏始终是个小小少年,很单纯、乖巧。
他们兄弟俩在过去的年月里相依相伴,一同度过了无数个除夕夜。
珏小时候也有执拗的劲头,除夕夜,他非要吃最特别的东西。至于什么是最特别呢?小珏说,年夜饭,一年就一次,要最亲爱的大哥亲手为他而作。那么,来年,就会时时刻刻感觉到大哥的关心和温暖。
莲瑨很爱这个乖巧的弟弟,可他就是太乖巧了,任何事情都自己打理得妥妥帖帖,根本不让做大哥的操心。
莲瑨忙于一切复辟王国所要学要做的事情,其余的一切,不由自主就忽略了,包括珏……
珏,如今一个人孤伶伶躺在地下,会冷么?
莲瑨独自从热闹的小屋里出来,去火房里忙活了一阵,做了一半,却停了手,自嘲地笑了笑,这实在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于是便走向梅林深处,如今再做什么,珏都回不来了,除夕夜,下雪的夜晚,静籁的夜空下那一座孤伶伶的坟墓。
珏,这儿,还有谁比你更寂寞?
阿财闯入这个静籁的空间时,莲瑨就看到了他,他像盲头苍蝇似的在林海间瞎跑乱撞,最后噗通一下把自己给埋进雪堆里了,就这么闷着,雪花飘落在他背上,铺了薄薄的一层,渐渐变厚。
莫不是过年回家喝大了,有的人喝多了还掉河里淹死呢,这家伙是不是把雪地当成床榻,等着被大雪埋了,闷死,连坟墓都省下了。
莲瑨是懒得理会别人的生死,可是这人,还暂时不能死。
把他从雪堆里抽出来的时候,他才看清了,这孩子没披外袍,浑身冻得跟冰窟窿里捞出来的鱼似的。
且,没酒气……
且,他是清醒的……
蓦然就被这少年抱得紧紧的。
莲瑨一慌,身子瞬时僵硬。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然他功力全无,怎么可能推得开这个天生神力的少年?
下一秒,僵直的背放松了下来,少年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凄凄惨惨。
这人,没心没肺的,从前入定练功的时候便饱受他的折磨,还时不时上下其手,这笔账暂且记着。可醒过来以后,他竟然也不知道收敛一些,似乎摸他摸习惯了似的。不过,既然那是一个小厮该做的本分,那也算了。
莲瑨也觉纳闷,不知道是为何,对于阿财的触碰,一点儿也不觉得反感,兴许真是有习惯这种事情。
可这少年,还动不动就搂搂抱抱的,每一次,都让他心底那根弦崩得紧紧的,却又不忍推开他。
或许,是因为他跟少年时期的珏有某些相似之处。珏小时候,也喜欢赖在他怀里,可是,珏绝对没有哭得这么难看的时候,还把鼻涕眼泪都糊到了他的衣裳上,这种脏兮兮的小孩,莲瑨向来是避之唯恐不及。
这家伙哭得没完没了,冻得像冰块,谁给他这么大委屈了。噢,是不是他娘又将他赶出家门了?莲瑨记得以前阿财没事就爱跟他这个活死人闲磕诉苦,也不管人家爱不爱听,着实教人不厌其烦。
可这娘是怎么当的,大过年的把这么个单薄的孩子赶出家门……
莲瑨站得跟木桩子似的,让他哭吧,可也太久了吧,就算如今全身筋脉已打通了,可脚还是会麻的,身子借给他当抱枕也就算了,他干嘛双手都搂上了脖子,整个人就挂住了。
阿财像只树熊一般将全身重量吊挂在莲瑨脖子上……
尚好,这小子身子轻得不像话,若不然,再重一点,就把他丢回雪堆里。这架势也太得寸进尺了。
不知过了多久,嚎啕大哭便成了抽噎,间隔还听见一两声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
阿财不知怎么就挂在人家脖子上,脚悬了老高的空,他就凑在人家脖子边抽泣,那人干脆也搂紧他的腰,在雪地上走起来,朝听梅居走去。
其实阿财扑进那个怀里的时候就知道是大公子,他身上有很独特的梅香,阿财对他的身体多熟悉啊,连最清淡的味道都记得。
这情形就像是大公子捡到一个被阿娘抛弃的孩子,抱了回家似的。不仅如此,还抱进了火房,将他搁置在火灶边取暖,还像变戏法一般,做了一案子丰盛的菜肴……
这是阿财的除夕年夜饭,是一贯冷冰冰的大公子亲自做的,他指着饭菜,让阿财赶紧吃,却颦着眉,好像多不乐意这大好的除夕夜被某人打乱了似的。
瞧见阿财吃得狼吞虎咽,还边吃边抹眼泪,他的眉间的褶子就更深了,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牛嚼牡丹。
今儿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还给这脏兮兮的笨蛋做饭,就当作,是一点补偿吧。
莲瑨很快就释怀了……
大年初一,有人一大早就在林子里散步,头顶上飞着两只金光耀眼的小雕,好不拉风。
眼神飘啊飘,目光在梅林间搜寻。
“嗖嗖——”有不明物体从树上飞射下来,暗器未到,人已旋身躲开,颦眉抬头。
大树杈上坐着少年,小小的脸蛋,厚厚的棉袄,裹得跟粽子似的,双足吊在树杈边摇晃,手里握着个弹弓,他想张口说话,却忍不住打了个阿嚏,咕哝道:“让我打一下又不会少块肉,阿嚏——”又打了个喷嚏。
拓跋蕤麟哼叱一声,足尖轻点,飞身上树,挨着阿财坐下,头一歪,整张脸就放大在阿财的眼皮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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