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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日冷。

当菲利普走上杏林大道的时候,入目只有漫天金黄,杏叶随风轻卷,竟像鹅毛大雪一般轻盈,徐徐洒落,纷扬如絮。

它们欢快地打着转,将要落地却又飘上了天,似乎要在它们最后的时光中证明自己来过,证明自己也曾点缀过郁郁生机,也证明它们哪怕死了也还活着,它们化作泥土,会滋润起来年葱翠如茵。

而在菲利普的视野中,这片小小空间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样子,空中随处可见密密麻麻的“灰体”,它们翻转着游动着,预示着叶片下一刻的行动轨迹,杂乱无章,却有着一种莫名的韵律,看得良久,菲利普已有些眩晕之感。

眨眨眼,将“真实之眼”驱散。

这些天来他始终都激活着真实之眼,无论吃饭睡觉上课工作一直都在开启,他在习惯,他要习惯,因为这项天赋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使用,他不仅要习惯真实之眼造成的身体负担,也要习惯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怪异视野。于是学院中人来人往,在他眼中都变成了一团团氤氲飘摇的灰色烟雾,包括膳堂工作时的锅碗瓢盆,课堂上的笔迹字迹,这些统统都变成了灰体形态,他专注且细致地盯着它们,看它们在自己眼中一点点变换形体,一点点变成预料之中的形态。再然后是这片杏林,与人与寻常之物相比,杏叶的灰体要显得更加复杂,当它们成片垂落的时候,往往会因为强弱不一的气流做出种种无法预测的动作来。

所以这些天菲利普当有闲暇总是来到杏林,就这么坐在长椅上看着黄叶飘落。

渐渐的他终于习惯了真实之眼,而以他目前的实力感悟真实之眼的效能甚至更超以往,眼前这无数灰体也不再有任何秘密,只要他愿意,可以在极短时间内将下落的杏叶全部抓在手中。

菲利普说的不错,真实之眼既然是他身为执行者的天赋本能,那自然就是本能,与生俱来,永不可能遗忘。

“不想谈谈吗?”

“谈什么?”

“谈你说话的语气。”

“哼,你是不是觉得我突然间说话没那么恭顺让你有些不爽?不好意思,我天生便是这个样子。”

菲利普轻声一叹,有些怅然若失,在幻象还是幻象的时候他不会觉得有任何感觉,因为幻象说了,它是他任务的引导程序,虽然菲利普不明白“程序”的含义可他最起码知道幻象只是一个死物,忠诚的死物。

不曾想忽然有一天,幻象变成了人……

“以前我就问过你是否有名字,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朋友,而不是一块冰冷的机械的石头。”

“我知道,所以呢?”

“所以我想说的是,你从以前开始就有些古怪,因为每当我问你名字的时候,你似乎就会出现情绪上的反应,现在想来,一直都有迹象表明你是个人,只是我没有深思,也就没有察觉。”

“执行者……,算了,还是叫你菲利普,这样我也会显得鲜活一些,你要注意,你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你是指那该死的邪神愈发接近了?”

“哼,什么邪神,自从我恢复了记忆我已经知道那所谓邪神的真面目,它的确有些麻烦,可我却不信他能将你弄死,当然你也杀不死它,我说你没有时间,是指咱们的任务。”

菲利普蹙眉思索良久,摇了摇头:“我不懂你的意思。”

幻象冷笑道:“行了,咱们就开诚布公地聊,我知道你一直不愿相信执行者的身份,也不想履行你的使命,可是没办法,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完成任务!从我恢复记忆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任务已经越来越紧迫,你必须抓紧!”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

“不知道,或许是很久之前就开始恢复,但在你参加试炼以后,我的记忆开始变得清晰,而在不久前,我终于记起一切……”

“是吗,那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不能。”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变成幻象的,要知道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

“这个我也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透露一些任务背景,譬如说为什么要让你执行任务。”

“你说,我就听。”

“我说了你也未毕能听懂,因为从你降临的那一刻你就变成了这个世界的居民,你会受到这个世界的约束,是规则的约束,你的认知与能力都不能超脱这个世界的极限,因此很多东西你不可能理解,哪怕是这世间最睿智的人也不行。”

菲利普苦笑,无奈道:“那你到底说不说啊?”

幻象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以前我就对你说过这世界是活的,而你的老师岚也曾对你说过,他说整个世界其实是生命的象征。或许在你看来这番话仅仅是出于哲学思维的比喻,然而我要告诉你,这个世界,就是活的!”

“什么意思?难道说世界是生命?”

“不错,这个世界本是一个活生生的东西,无论是人族异族又或是鱼虫鸟兽全部都是世界身上的微小生灵,万物都躲在世界的庇护下生存繁衍,看似欣欣向荣,其实说难听一些就是寄生!你,以及这世间所有的人包括所有的动物,都是些卑微的寄生虫。”

“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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