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雨燕般飞驰在楼宇间的菲利普,一背脊微驼的枯瘦老人轻咳两声,沙哑道:“你看上的就是这小子?”
岚颔首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老人似年岁逾百,老态龙钟,看起来已是极度虚弱,他很瘦,瘦的那庄重而华贵的金色长袍都难以包裹住那具皮包骨头的身体,这令他整个人看起来竟如同襁褓中的老迈婴孩,有些悲凉。
唯独他的一双眼睛却矍铄依旧。
老人颤巍巍地抬起了手,掩住了口中的轻咳,只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却似乎令他精疲力竭:“很不错的孩子,只是活不了多久了……”
岚长眉一挑,作色道:“放你娘的狗屁,有我在他还死得了?”
老人咧开嘴温和一笑,面上有了一丝怀念:“我娘,不就是你娘?这么多年,你的脾气为什么还是这么暴躁。”
岚也在笑,笑得伤感:“一辈子了,改不了。”
仔细看去,这两位老人模样竟有七八分相似,就连眼中那洞彻世事的睿智都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是笑容,与岚的玩世不恭不同,那老者笑得很苦,那种苦楚深沉如海,仿佛接纳了世人的悲哀与忧愁,而在苦的背后,还蕴藏着一丝怜悯。
老人问道:“你找我来,总不是为了叙旧?”
“当然不是……”,岚收回思绪,正容问道:“阿卡利与你是什么关系?”
老人不答反问:“你当然知道天鉴军团已经不复存在?”
“不错,天鉴军团最后的荣光,已在四十年前烟消云散,令人扼腕叹息。”
“其实不然,军团长霍华德,生前留有一独子。”
岚目露惊诧,忽然间明白了很多事情:“独子就是阿卡利?”
老人缓缓点头:“正是。”
岚沉默片刻,叹道:“我懂了,我也明白了你的企盼,不过这是两回事,请你约束住阿卡利,让他今后别再找菲利普的麻烦,否则……”
岚冷笑一声,面上已是杀气腾腾。
老者苦叹道:“你杀心太重,百年过去,你的杀意竟然有增无减,这不是什么好事。我可以找阿卡利谈谈,可你的弟子杀死了克伦科,这笔账又怎么算?”
岚一挥手,无所谓道:“菲利普出身苏美拉之眼,你应该明白,很多事情他是身不由己。更何况,不就是杀死一个克伦科,又有什么大不了,我给你说,就算是你我的性命也不如那小子值钱!”
老人疑惑不解:“就因为他是冷杉公馆的女婿?”
“女婿?”,岚哈哈一笑,讥诮道:“冷杉公馆哪有这个资格,敢让菲利普做他们的女婿?我敢断言,在未来冷杉公馆不过是他的掌中玩物!”
老人面上更苦,沉默下来,他了解岚的性子,更知道他绝不会信口开河。
岚挥手打出一道微光,念道:“默。”
二人前方的空气一阵扭动,随即水流一般涌了过来,形成了几道透明的避障,无形无色。
“我这弟子,身上有一物,而那物件已跟了他许多年。”
老人浑浊的眼中爆射出一阵精光,他豁然看向岚,沉声问道:“你说的,莫非是真理教……”
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悠悠一笑,再次说出一个惊天秘闻:“菲利普,本姓克罗利恩。”
“什么!”
老人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猛地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良久良久,才虚弱问道:“他的父亲是谁?”
“保罗!”
老人哑然无语,原本愁苦的脸上霎然多了几分异样,有欣喜,又有迷惘,最后却流露一丝恍然:“我常听人说命运无常,从前不懂,直到此刻我才明白这话的道理,想不到时隔多年,命运再次选择了克罗利恩家族。”
岚点点头,颇有感慨:“可以预见,当菲利普成长起来,绝不仅仅是普通的强大,更是一个巨星的崛起,他将会成为这个时代的风云人物,甚至整个世界都将围着他打转。”
老人轻咳两声,笑道:“很有可能,不过我却没想到,克罗利恩家的继承人竟公然做贼?”
“我也没想到。”
老人直起佝偻的身躯,眼里萦绕着一道金色的光芒:“三年之内,让他来月之海找我。”
那金光越来越浓,甚至比阳光还要炽烈几分,不多时,老者的身体越来越透明,他回首朝岚看去,目光有些欲言又止。
岚挥了挥手,不耐烦道:“知道了,我会试着矫正这小子扭曲的性情,你就赶紧滚吧。”
老者淡淡一笑,随即一步步走入了光芒当中,最终消失在了岚的面前。
极目望去,远处菲利普已经成了一个细微的小黑点,不过他背上那只巨大的口袋倒是异常醒目,岚深深一叹,喃喃道:“想矫正谈何容易,那小子心中的仇恨,深不见底。”
菲利普并没有马上将金币转存为钞票,而是背着钱袋一路返回了酒店,他当然知道自己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不过管它呢,和百万金币起来,那些只是小事情,不值一提。
如何处理这些金币倒是个难题,他从小过惯了苦日子,甚至活了二十年,他还是头一次看到那么多的钱。
首先肯定要为米蒂挑选一件精致的礼物,不管多贵都要买!
红绸一直说她那“黑锋”弓弦太硬,有些伤手,或许可以去淘换一番。
铁磨缺一对永不磨损的拳套。
黑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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