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夫人都没看出来九娘其实是个小妖怪,只略微称赞了月娘几句,拓跋夫人便按捺不住似的,问道:“娘娘身边还有一位小娘子,这是……”
沈令嘉便把慕容殿春引来与两位夫人相看:“是不是与慕容王子甚是相似?”
拓跋夫人脸色都变了,阳夫人一拉她衣袖,笑道:“想来是速火君送来的那位国女。”废王下台之后就封在速火城,因此号曰速火君。
沈令嘉与吕文则看见她们两个这个样儿,心里的事已经有了八分,也不多嘴,笑眯眯道:“正是呢!前头大臣们原说敏妙县主长得与那几位使节殊异,疑心血统来着,方才看着了王长子,却长得很像嘛——许是我们错怪了速火君也不一定呢。”
拓跋夫人就被转移了重点,道:“废王送来那样多的不值钱的东西,还敢朝贡给天皇帝,一看就是不曾把天皇帝放在眼中,太妃虽然仁厚,也不要宽宥了这等逆贼。”生怕中原朝廷后悔。
阳夫人却老道得多,知道要脸面的朝廷不兴“吃了吐”,还在原先的重点上打转:“堂兄妹怎会不像呢?”
吕文则一颔首:“夫人说得有道理。”将这一茬放过去了。
待到前头男人们吵完了嘴,把小王子放过来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他还是童子,因此出入后宫还没那么忌讳——吕文则便含笑道:“王子是明白礼义的人,须时时劝导着你父王,不要让他糊涂了,这是本朝的福气,也是你们的福气。”
慕容仪端端正正答应了:“是。”
吕文则看这孩子还懂事,又问他年岁几何,想把公主嫁给他。穆太嫔与施阿措的女儿一个十三一个十二,闻言脸色都变了,慕容仪却答道:“回太后的话,小臣已定亲了。”
吕文则还未继续问,阳夫人便代为解释道:“是公孙氏的女子。”是废王之王后的娘家。
吕文则便不再问了,硬夺了这门亲事也没什么好处,便回转了话题,温声赞慕容仪姿容甚美:“这小鼻子小嘴儿,画出来的一样,好乖巧孩子。”
慕容仪不知其意,茫然道:“谢太后。”
吕文则笑道:“你家里有没有差不多年纪的弟妹?我这里还有二儿三女的婚事未定,若能得你家一个媳婿也是好的。”
阳夫人尚没反应过来,慕容仪已经以为这是天皇帝要赐婚与西戎家,躬身答道:“小臣面容肖父、肖祖母,弟妹们亦然,能蒙太后不弃,赐婚野人,则臣家感恩无地。若得公主下降,祖母、父王、母后必定善待公主;若得亲王垂青,必将淑女送来中原。”
吕文则已经做惊讶状:“我听说废王与西戎王是兄弟,废王之母不是早已病逝了么?”
阳夫人反应过来,张嘴欲答话,吕文则含笑道:“小王子是没有嘴么?须得夫人为他代言?”
这话说得颇重,慕容仪微微难堪,却知纳贡称臣是要受些屈辱的,忍着难过答道:“废王之母是祖父元配,不幸早亡;小臣祖母是祖父之侧室,尚还在世。”
吕文则讶然道:“如此说来,王子的鼻唇亦是肖王太后了?”
慕容仪忍耐道:“是。”
吕文则道:“却不知王太后有儿女几人?”
慕容仪迟疑道:“止有小臣之父而已。”怎么了?
吕文则再问:“娘家亲眷多少?”
阳夫人急得快死了,慕容仪却在她身前,没看见她杀鸡抹脖地递眼色:“小臣之祖母是民人出身,娘家子孙并不曾入京受封,只在本贯耕读而已。”还为祖母的娘家这种富贵不能淫的气节很自豪呢。
吕文则喃喃道:“不应该呀……”特别坏地把小王子招上前来:“好孩子,我这里有个人也姓慕容,你却看看她长得像谁?”把慕容殿春也扯上来了。
慕容仪?慕容仪当场就惊呆了!
慕容殿春含泪道:“哥哥……”
慕容仪脱口而出:“我不是你哥哥!”这孩子也才不过十二三,此时已经吓傻了,这件离奇的事情狗血还在其次,打乱了新王一系的政治计划才是重点——废王后宫之女是新王亲生,这是个天大的丑闻!
得是什么样的人家,才会出现弟弟篡了哥哥的位,哥哥还戴了弟弟的绿帽子的事?这跟“顺应大臣之请上位”的性质截然不同,新王百口莫辩!
阳夫人位高年老,是知道些内中首尾的,靠着推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里把常妃贱人痛骂了一万遍,脸上还要装着惊慌失措的样子:“怎会如此?太后不要误会我们!”
拓跋夫人虽年轻,经的事少,到底拥有丞相夫人该有的素质,此时也反应过来了:“都是慕容家的子孙,那就是兄妹!”强按着慕容仪的头让他与慕容殿春厮见了:“见礼!”跟押着犯人去砍头似的僵硬。
慕容仪的表现跟要被砍头也不差什么了,他虽年幼,也知道忽然多了个这种离奇身份的妹妹是什么后果——西戎就被遂朝拿捏住了!然而毕竟还小,没有破局之法,只得冒着冷汗喊了:“妹妹。”
慕容殿春还穿着汉家衣冠,脸上被大袖遮掩得严严实实,哭哭啼啼地抽噎道:“哥哥。”
二命妇被这对兄妹泪流满面的厮见搞得头大如斗,外间男人们也听见屋里的哭声与尖叫了,卫将军拔腿就往内室跑:“保护王子!”叫太监宫女们拼死拦下了。
左丞相还稳得住,更兼他年轻,耳朵灵敏,听见了“我不是你哥哥”,心里一动,已经猜道:“莫不是那位国女出了什么事?”脸上已经含泪悲愤道:“我等千里迢迢来遂朝纳贡,上国就是这般视我等如奴婢、折磨我王之子还不让我等探视的么?”假模假式地要撞柱。
大臣们也怕出了什么事,忙拦下来了,又让人去后头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过了片刻,太监颤巍巍地回来了:“禀陛下,上一回西戎废王送过来的‘亲生女’,其实是这一回新王亲生的,后头认亲哩。”
左丞相一脸茫然地左右望了望挟住他的兵部尚书与中军右都督。
“不好啦——封丞相又要撞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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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最后一段写得好欢乐啊
顺说我给朝廷搞了个国号,设定郗家是从保定府遂县发家的,国号就叫个“遂”(写了一百好几十章了还没有出现国号,我可真是太牛X了,叉会儿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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