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则眼睛一亮：“好齐整孩子——是慕容国女？”
沈令嘉笑眯眯颔首：“哎，就是这孩子。也难为她了，听说上国发兵去平息西戎国内百姓水深火热之苦，怕天军冻馁得多了，特意与我说了西戎百姓冬日里只能在牛羊身上取暖方不至于冻死的事。”
宗正夫人便叹息道：“连稚童都知道谁正谁邪，难为有些人却……”叹息一回，亦握着慕容殿春的手道：“好孩子。”
小狐狸精这时候就不是端庄有度的样儿了，又腼腆又羞涩地扭着手指：“太，太后与太妃待我甚好哩。”她身上穿着汉家衣冠，竟与普通的中原女孩儿差不离了，就连官话，也说得很流利。
梁王妃眼光一闪：“这孩子倒很机灵，连官话都说得甚好。”
慕容殿春就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的无辜样子：“谢谢王妃娘娘。”傻乎乎地笑。
梁王妃倒不好再多说了，显得她只会挤兑小女孩子，未免不大度，是不是？哪怕两国交战，还不伤妇孺呢。
吕文则心中一动：“边地胡汉子女不大配合国内动作，须得再对这块马骨好一些。”脸上很端庄温柔地笑道：“不愧是西戎的国女，果然有见识。”赐她衣冠书籍，封几盘子金银珠玉，建初帝在前面与外臣宴饮，她便使人去问：“官家以为赐西戎国女爵位如何呢？”
这年头女子的爵位还是比较宽松的，像宗室女，运气不太差的都可以给长子长女求个小小的宗室爵位，建初帝便回答：“全凭娘娘做主。”
吕文则笑道：“那就封国女为县主罢，这是早有的旧例了。”当年扶余国女余氏在本国内时也有一个县主的虚衔，却是扶余国主封的。像这些属国之王，生女为郡主、郡君，宗室之内的女儿则要自县主开始往下数了，总的来说都是比中原朝廷低着一级的。
命妇们便都露出亲切的笑意来，贺慕容殿春有了封爵，虽无实际封地，但是朝廷是会给禄米的。
既无实际封地，就不必如本朝的宗室女一样正儿八经以食邑为号了，胡乱封个嘉号就算完，宗正夫人自告奋勇拟了“敏妙”两个字，且道：“县主机敏可爱，且风仪妙丽，正该用这两个字。”
沈令嘉亦笑道：“回去就吩咐尚服局为她赶制燕居服。”中原所封是为了酬谢她出了主意，乃是中原的爵位，与西戎并不相干，因此礼仪那一套都是中原国内的。
慕容殿春又谢了命妇们的贺，收了好些赏，羞赧且面颊绯红地笑道：“只盼边境和睦就是最好的了。”
众人不由得赞道：“这是正理。”
恰外头淳恭与月娘回来了，见内室这样忙碌，问道：“怎么了？”
淑恭长公主笑着招招手：“沈娘娘教出来一个好徒儿。”与她们说了慕容殿春封县主事。
月娘“哦——”了长长的一声，作半是不服气半是调.笑状：“九娘却是母妃亲生，我看须比敏妙县主强些。”
清恭忙打圆场：“都是沈娘娘衣钵，什么强啊弱啊的，一般是好孩子。”
九娘却嘟着嘴儿不说话。
梁王妃笑道：“九公主生气了。”
九娘道：“我也不曾学得不如慕容。”脸上尽是小女儿之娇态，看得她亲娘一阵惊悚。
梁王妃更想笑了，道：“敏妙县主却是实在有功的——好好好，不说这个了，”摸摸九娘发辫，“九公主不是还未上重华宫？那公主在母妃身边学了些什么呀？与咱们说说。”
沈令嘉阻拦不及，九娘已昂然道：“并后、匹嫡、两政、耦国，乱之本也。”又一哼，娇娇地。
座中诸命妇也是已经成了历史的世家出身的居多，各自知书，闻言倒颇有兴趣：“公主左传背得甚好。”
吕文则脸上的笑意却一凝，复又展开来：“是很好。”眼睛往沈令嘉这边含着笑意一睨。
沈令嘉作无辜状回望，两相对视，不过片刻，吕文则便将眼神转开，笑道：“九娘快六周岁了罢？六周岁，七虚岁，该取训名、封号了。”
沈令嘉含笑一垂眼：“还是太后体贴她。”心里一笑，事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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