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私兵便列阵进攻, 葛家的宗子道：“兴国坊就在马军司后头护着呢，等咱们打下来了这里，正好将兴国坊内的甲胄火器取来给部曲换上。”
众人都说好，实在这年头, 火器是顶顶机密的东西，寻常贵族见都未必能见着，连臧、常这等顶尖的世家，也不过能有一二十把容易炸膛的老式火器就到家了。
私兵们纷纷进攻, 马军司大门洞开，里头却不见一个人影, 有人惊疑不定道：“难道是空城计？”
立刻就有人反驳道：“什么空城计能有这样响亮的声音？”
然而无数私兵进去了, 那张黑洞洞的大门却仿佛一张漆黑的口，将私兵们都吞下去，一个人也不放出来。
里面的喊杀声很奇怪, 只能听见一方痛叫、惊呼、喊杀的声音，另一方仿佛是哑巴一样, 谁也不出声。
许家的宗子出身将门, 在这边上的见识多，道：“这是有人令他们衔枚, 不令出声, 为的就是叫咱们这边自乱阵脚而已。”
他少年人，胆气壮, 便领着自家的私兵进去一探究竟。那几家都跟在他后头, 悄悄躲着。
马军司之内果然有不少兵器散落, 然而这些兵器与握着它们的尸首几乎都是各家凑起来的、连服色也不一样的私兵们。满地火把，有的散落在地上，滚一滚，就灭了，有的却慢慢地燃了起来，照亮了后头高高的土堆，土堆后有人的声音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第一排射！”便有一阵散乱的爆裂声响起，各世家的私兵们便死了一片。
许家的宗子惊道：“这是火器！强国坊竟造出来了这么些火器！”
土堆后那个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冷笑道：“连趁手的弓.弩都没有就敢在这里犯上作乱？”土堆后寂然无声，只闻一阵步伐交替之后，又有人号令道：“第二排射！”
人死得实在是太多了，马军司这样地方狭窄的小宅子，不用躲得太远就可以用武器射中，大大抵消了火器在远距离的情况下准头不够的缺点。
臧大老爷不敢再看，哪怕他知道这是最低级的鸟铳又怎么样呢？兴国坊内从来只由最被看重的宗室掌管，这些人很可能脱出皇室还不到一两代，绝无背叛的可能。兴国坊内的工匠都是世代居住在一个地方，不许与外人交通的，世家的权势虽然大，也伸不进这等地方去。
他只得含恨喊道：“建宁郡王既然知道今上无德，何必还为虎作伥？不如与我同清君侧！”
那个冷厉的声音冷笑道：“你以为天下人都跟你一样又蠢又毒啊？滚蛋！”
臧大老爷甚至能听见身后盟友们低低的笑声，只得掩面遁走，令剩下的私兵退出，只留下几个用来送死的老弱残兵断后，余下的人重新疾行往皇城去了。
然而皇城对待他们更加不友好，他们才刚刚到皇城，就有一大波居高临下的火器朝他们射过来。
臧大老爷险而又险地在忠心心腹的舍身扑救下避过了一波火.药，他抬头看去，却见哨楼上几个兵拿着个不曾见过的弯柄鸟铳正冲着这边射击。他正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叫那些士兵放下武器快快投降，却听得身边的许表侄失神地喃喃道：“竟是鲁密人用的火铳！他们手里怎么会有这个！”
臧大老爷忙问道：“鲁密人也不过是外藩野人罢了，他们用的火器难道有什么厉害之处？”
许家的宗子悲痛道：“天下火铳，唯此最远最毒！”
臧大老爷的心当时就凉了，忙令麾下残兵布阵：“他们居高临下，也不过数人而已，你们只消尽力进攻，必定可以得胜！”
那些残兵身上仿佛还留着鸟铳射击的痛感，却不敢不听家主的话，只得列阵攻城。
皇城的大门却简直是不可靠近的，他们还未冲击皇城的大门，门内殿前司的军士们就已经把墙上的炮台口打开，无数黑洞洞的轻型炮眼正对着私兵与世家子们，里面一个极年轻的女声喝道：“乱臣贼子们，可敢吃我国.朝勇士们一炮么？”
里面又有一个极年轻的男声低声劝道：“仙师快下来罢，外头都是逆贼，仙师金枝玉叶，不合站在这等危险处。”
里头那个年轻的女声还未说话，外头臧大老爷已经听不下去这等公然调.情的淫.猥话语了：“气杀了嫡亲祖母的悖逆女子，休在此处牝鸡司晨！还公然与男子调.情，你，你无耻！”
里头守真撸起袖子来就要亲自拿把火铳上阵：“我可去你的吧，皇祖母是病逝的，你个逆贼又在这里胡说什么！”里头一阵乱糟糟的，想来是那个与她勾结不清的年轻男子将她劝回去了。
晋王看着守真与茅南星回去了，自己捋着胡子摇头晃脑地吟了一句“关关雎鸠”，又想起来这是两军阵前，忙晃晃脑子清了脑壳里的水，喝道：“填火.药！”
炮兵们便开始纷纷以介于大型火铳与小型火炮之间的武器轰炸外头的私兵们——这也是兴国坊最近研究出来的东西，威力强，而且用于巷战也不会太毁坏城池中百姓的财物。
诸世家的私兵们顶着人墙，以同袍为掩护，千辛万苦地到了墙下火炮射不到的地方开始攀爬，里头却有个人怒道：“吃我一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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