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立祠堂和宗庙，这事可能有些突兀。”啸之自从升为丞相之位，他路家已经四代拜相，这令天下人艳羡的家底，再加就是招恨了，“还需从长计议。”
连城以为是幼因她爹谦虚低调，怎么说也要走个流程，于是召集大臣一同商讨：“各爱卿觉得这一份提议如何，为苏相立祠堂宗庙，一来她是女子，二来她与天礁山交好，也算咱们对天礁山的诚意。”
“陛下，修建祠堂宗庙劳民伤财，切不可！”
“我看就可以，这也是先帝能登基，还不就是苏相背后的努力？”
“我还听民间说辞，苏相就是神仙，来凡间历劫之后才回去了，立祠堂宗庙正好求她老人家保佑！”
……
众说纷纭，大臣们吵个不停，一半支持一般担忧。
“我姜洲如今富裕安乐，修几座宗庙祠堂那是没什么。”连城铁了心要修，一来表示自己对这位从未谋面的姑姑的敬意，二来讨幼因和路家的欢心，“礼部尽快拿出图纸来。”
啸之是最担心的那个，他就是被新陛下推到风口浪尖的那一个。
“幼因你该劝劝，给你奶奶修祠堂宗庙这根本说不过去，况且你奶奶一个女子挂出来，她老人家泉下如何安宁？”
“爹，你说过，奶奶不是死去，是一位老神仙带走了，我就不觉得她已经逝去到了黄泉之下。”
幼因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像苏清宵固执又冷静的一面：“若是这番动静能惊动上天，再让我见一面奶奶，我不会阻止陛下。”
啸之没想到，下一辈的孩子们，对苏清宵的崇拜好像有点过头：“你奶奶就是个普通人，她为人女为人妻为人母为人主，从未有过什么神力，崇拜她做什么。”
“爹，枉你是武功天下第一，枉你是天礁山掌门亲传弟子，你不会不知道奶奶就不像个普通凡人。”
女儿太聪明，她分明不知苏清宵的故事，但却非常认真地告诉啸之，她凭直觉就觉得奶奶和所有人不一样。
啸之没有办法拒绝，彼时知道苏清宵真实身份的，要么去世，要么不在长京城，天礁山又闭门多年。
他是孤独的。
“你也想再见一面奶奶的，对吗，爹。”幼因说服了他，凭借她的直觉，“况且先帝的皇位本来是女帝让渡，没有什么说服力，陛下不把奶奶的威望立起来，苏家永远得位不正。”
爹，别忘了，我们也有一份苏家的血脉。
啸之自然明白，那一份血脉，才是真正神仙的血脉。苏清宵是神女，啸之他外公，才是真正的神。
“女儿，女子从政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奶奶爹都知道，她孤独透了，她这一生过得并不好。”
啸之望着眼前的幼因，她比母亲更冷静睿智，难怪没什么心眼的连城依赖她。
“可是奶奶这一生过得精彩而有意义，平庸快乐和精彩孤独，我选择后者。”幼因起身离去，她的华丽衣裙消失在花团锦簇之间，“爹，月姨去了千岁城度过余生，你想见她，可以找个时间去看看。”
月莛七何时离开长京城的，他路啸之完全不知道。
千岁城那里有以之和李承亦，许多年不见他们，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在朝为相，哪里有清闲时候，还去千岁城？”啸之起身来潇洒一甩袖，“当年奶奶若有空和老师出去走走，也不会一生孤独。”
说起来，花千放究竟为何不告而别，啸之想了二十年也想不透。
————
“姐姐得了好珍贵的一柄玉骨扇啊！”
后宫中一群女人听闻东陵见过了陛下，还是皇后引荐，心里羡慕极了。
东陵少言寡语，任凭她们七嘴八舌评判：“我看呐，陛下就是被皇后那个老妖精把持着，好容易见了陵姐姐……”
“得了吧，你前儿还说陵姐姐资历最老，肚子没动静最可怜！”
“我何时说过！”
……
她们吵得慌，东陵借口离开，前去皇后宫中送莲藕汤。她也认命了，知道了连城此生可能就独爱路幼因。
“谢谢皇后娘娘的好意，是东陵不争气。”
东陵跪扣，她不想与后宫那群蠢钝如猪的女人为伍，什么都叭叭往外说的女人，脑子就是愚笨的。
“若按资历，我也要称呼一声陵姐姐，只是看不惯她们欺负你一个。”幼因从一开始就不讨厌东陵，她很隐忍，“陛下送的玉骨扇，可要让她们羡慕不已了。”
东陵看着皇后，她好像对陛下的感情没有陛下爱她深。这个女人，来自于路府，那个女人都有强悍名声的路府。
“皇后娘娘，我可以常来送汤吗，我在那边待着也无趣……”
东陵开始有些理解，为什么当年连镶宁可待在女帝蔺蔷身边，也不愿意随李玺离开：一来选择权力大的不吃亏，二来有时女人的善意比男人可靠。
“那自然好。”
幼因是欣赏东陵的，她无依无靠到今天，连城算是有些“忘恩负义”，都没有闹情绪。隐忍和坚韧，是好品质。
“如今月太妃去往千岁城，我也孤独无人说话，陛下忙着商议奶奶立祠堂宗庙的事，也少见我。”幼因正好需要人说说话，“陵姐姐过来也好。”
搭上了皇后的东风，东陵回去，无人敢欺负，这好像是一种默契。
“不就是两个老女人互相抱团取暖，我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等我儿子生下来，这就是长子，一旦立了太子，有人巴结的就是我。”
那个年纪小有身孕的看不惯东陵沉默无言冷冰冰的样子，她觉得真性情才是人之本色，就算是皇后也知道摆个友好的脸。
“她算个什么东西，钟牧琛老将军八杆子打不着的侄孙女，有了身孕还把自己当将军亲孙女了不是？”
皇后派给东陵的宫女才知道，原来东陵生活在这样哪儿哪儿都不对的世界里，想着改日一定告诉皇后，要她好看！
“千万别给娘娘添烦心事了，咱们回去吧。”
东陵知道了自己的隐忍是能被人认可的性格，也就什么都不在意了。孤独，是后宫里最大的敌人，它会令人疯狂、猜忌、怀疑和嫉妒。
“皇后娘娘，她就该这样好命，她就和苏相一样，凭借自己的善良和聪慧成为姜洲过得最自在的女人。”
东陵才知，怀孕的那个那种女人若是做了皇后，那才是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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