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不是，叫长……长……”
“长城姑娘治沙连？”
“对，对，是这个名字。你这娃知道的就是多，秀才不出门，就知天下事，不简单，书没有白读哩。”
金波问：“你怎么又知道了？”
少平推说道：“学校里有资料，下来前做了一些功课。”
这些实际上是来自他前世的知识，那时，补浪河女子民兵治沙连的故事已被整理，连她们曾经住过的地方，都成了供游人们瞻仰的景点。
她们成为了模范集体，被称颂，也被消费着。
这个建立于七四年的组织，起初只有五十四人，平均年龄只有十八岁，她们进入那片荒凉的大沙漠，拉开了战天斗地、治沙造林的序幕。
住“柳笆庵子”，吃青稞面窝头、冷水拌炒面，每到吃饭，碗里、口里都是沙，半年间全连吃不上一颗青菜。
就是她们，推沙梁、造田地、栽树苗，靠的是几十把铁锹和几辆破架子车，人拉肩扛、吃苦流汗，和风沙打肉搏战、打持久战。
数代人前赴后继，推平沙丘八百多座，营造防风固沙林带三十五条，修引水渠三十五公里，打机井三十六眼，种植畜草九百多亩、花棒等沙生植物四百二十多亩，种植经济林、彩叶林近六百亩亩，栽植樟子松三千亩、柳树和杨树三十五万株，治理荒漠一万四千四百多亩，和当地群众一起，在荒滩大漠上建起了一片片沙海绿洲。
这一串串的数字背后，是姑娘们随着流沙逝去的青春。
当地百姓种树，是为了活，她们种树，起初建连的真实原因已不可考，开始想来是为了使命，后面的几代人，应该就是为了荣誉了。
金波说道：“少平，咱们会去那里的吧？我想去看看。”
“去！”少平答道：“由此向北，沿着沙漠走，就能到达。”
吃了馒头，吃了烤兔子，老人邀请少平去他家里去，两人收拾了一下，就过去了。
金波问：“和爷爷，村里剩下的人还多么？”
老人摇头，“不多了，除了我，也就剩五户人家了。”
两人在毛乌素住了两日。
老人做向导，少平他俩走遍了周边，查看了环境现状、治沙的措施和效果，之后就告辞北上了。
一路之上，遇到的村庄情况大多类似，干粮和饮用水很快用尽，好在少平总能打到猎物，也总能找来洁净的饮用水，加上有人作伴，日子过得也还行。
金波不但不觉得苦，反而感受到一股子野趣，思想放空，放飞自我，也就彻底的从失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对自己这次来沙漠的决定，很是满意，除了一样事，不能洗澡。
这天，天气少有的晴朗。
太阳当空，不但气温升高，还罕见的几乎没有风，有了一些风和日丽的味道。
“歇一歇吧，你不是想洗澡吗？今天可以了。”
在一处沙堆围成的洼地，有一处沙窝，少平扔下背包，坐在沙地上，脱掉鞋子，倒掉里面的沙粒。
在沙漠里行走，这是大麻烦。
尽管千防万防，还是被无孔不入的它们钻进了鞋子，如果不处理，没多久就会磨破脚底。
“怎么洗？没有一点水，就是有，难道用水壶来装？”
“你想的美！”少平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在沙漠里，沙子就是水，从卫生的角度考虑，沙子是可以清洁身体的，你试试，比不洗要舒服得多。”
“真的？”
“跟着我学，很爽。”
“我不信！”
“你还是信了为好。我跟你讲，在冬天里，突然出现这样的好天气，对于旅途上的人，并不见得是好事，后边几天，可能要遭一些罪了。”
“此话怎讲？”
“你想啊，为什么突然暖和了？肯定是热空气突然来了，但现在是冬天啊，寒冷是主流，冷空气力量才是最强的，所以，热空气一时的胜利不叫胜利，冷空气肯定会反扑的，而且现在越是暖和，反扑就越是剧烈，看着吧，不出三天，必有变化。”
金波纵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还是没有完全相信。
“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可沙子怎么能洗澡？”
“怎么不能呢……”这时的少平，已经脱光了衣服，向沙丘上面走了几步，把自己埋进了温热的沙子里面。
“噢……”他夸张的呻吟了一声，才说道：“你应该见过野生动物吧，它们身上为什么一直那么干净？难道都是用水洗澡？其它不讲，野鸡你吃了不少，家里养的鸡见过吧，天暖和的时候，不也爱在干土面里折腾嘛。”
到底是少平的表率起了作用，再加上身上也确实难受，金波虽然将信将疑，但身体却很实诚，不一会儿，就向少平看齐了。
“沙漠里的沙，土很少，全是各种细小的颗粒，相互摩擦，带走身上的多余物质，还是可以做到的。做了沙浴，虽然不像水那样一尘不染，但从卫生角度，确实是达标了的。”
少平一边科普，一边抓起沙粒在身上摩挲，金波有样学样，“还别说，真的舒服不少。这些都是书上看来的？”
“也不全是，还要结合生活，适当加一些联想，然后试一试就知道了。你看，现在不就验证了嘛。”
“原来，你也是第一次！”
“可不，我也是第一次来，要说沙漠，我还没有你先见到呢。你去部队，在路上应该见过的。”
金波想了想，确实是，过河西走廊，可不就是遍野的沙漠嘛。
“那时，谁会想到这些。在车上，看到的只是震撼，只是壮美，‘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谁会想到，身处其间，竟然是这样的。头上烈日照，身边热气蒸，白天热死人，晚上冻死人，没水喝，没吃的，就连走路，无论你跑多快，对沙漠来说，都像是散步，唉……”
“哈，就冲这些话，你这一趟就没有白出来，收获很大嘛……”
“是啊，开始是震撼，接着是不适，现在觉得还不错，感觉有些喜欢上了这里，沙漠，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它的存在，还是有一些作用的。”
“那是，这里也有一个完整的生态，从全球气候整体来看，沙漠，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两人聊着天，交换着彼此的心得和收获，一时感觉，沙漠是那么的可爱，生活是那么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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