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浩跟随王辉以来，第一次擅自做主。
老板给他的任务是，跟住了吉哈德，如果交易和进厂没有问题，那他就撤回来。
为了方便李浩工作，王辉甚至把团队的翻译派到他身边。
当天傍晚，吉哈德一行人走出厂子的时候，李浩就已经发现不对了。
与双方正式面谈时候相比，此刻的吉哈德根本不像一个老板，倒像是个打工的。
而当时站在吉哈德背后的一名阿富汗男子神情不善，一脸高高在上的模样，而吉哈德则谨小慎微点头哈腰得和他说话。
想到这里，李浩不由暗暗佩服王辉的眼力。
交代任务的时候，王辉就对李浩说明他觉得吉哈德这一群人最明显的就是老板不像老板，员工不像员工。
如今看来是真有问题。
一路跟踪吉哈德，来到了坎大哈的一处富人区。
即便是阿富汗这种战乱国家的城市，也是有富人区的，否则在喀布尔，王辉和刘丹也不会租到几乎完好的别墅。
到了这里，李浩发现自己无法继续前进了。
如果他这个时候去向王辉复命，也是可以的。
毕竟看到了吉哈德走入了某栋建筑物，算是知道了他的落脚地。
不过，李浩知道，人在异乡要多一个心眼儿。
他决定，再守一会儿。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车内渡过了无聊的两个小时之后，吉哈德从富人区里走了出来，跟随着不久前还在他身后充当“员工”的一位阿富汗人，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皮箱。
那个皮箱，是当时他们用来收美元定金的。
那里面，可是有将近两万刀。
阿富汗现在规定，每人每周上限是取四百刀，所以很多之前做生意的人现在只能维持基本生活，因为根本没有额度来进行日常运转和投资。
这两万刀的现金，作用是会被放大的。
李浩坚定而沉稳得跟在吉哈德的车后，而对方似乎十分放松，不曾发现后面有人吊尾。
最后，吉哈德一行人来到了坎大哈东南角的一栋五层高楼。
坎大哈这个城市，如果从飞机上俯瞰，给人的感觉就是一马平川，基本没有什么太高的建筑物，就跟中国偏远省份十八线县城没什么两样。
这栋五层高楼，算是保存得相对完好。
这已经十分不易。
建筑物只有一个大门，门外有四五名男子来回溜达。
他们时不时看看背后的大楼，同时很隐秘得打量着周围过往人员。
李浩确定，这几个人应该是放风的。
吉哈德跟着那个冒充他下属的本地人，和门口几人交谈了几句，然后出示了某种东西之后，就被放了进去。
观察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前后一共有三四波人进入大楼，每一波进入的人都带着点儿鬼鬼祟祟的模样。
这加重了李浩的疑惑，同时也让他确定，混进去是不可能的。
但是在这里就算再盯梢个一天，也看不出对方是干嘛的。
王辉让他看着吉哈德，是为了万一出事能找到人。
可目前这个状况，搞不清大楼里到底是干嘛的，过来找人也一样会碰壁。
直到……一个笼罩在黑袍里的胖女人走到大楼前，直接跪在地上开始祈祷。
路过的人纷纷看了过来，门前的几个望风的人微微紧张起来，去和女人交涉，离得很远，李浩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女人祈祷完毕，似乎要向大楼里冲，望风的男人们显然不会允许，他们直接将女子拉扯到大楼旁边的巷子里，一阵拳打脚踢。
妇人的惨叫声很多人都听到了，但是这些男人面无表情。
要知道，阿富汗还有一样“习俗”非常普及——家暴。
在家打自己的女人，对部分男人而言就是家常便饭。
这种认知散播开来，导致在街上殴打女人也似乎……不那么意外。
大概可能是这个女人……做错了什么吧。
女人被打得渐渐不出声了，望风的男人们互相交换一个眼色，将她拖着到了巷子的另一端，补上几脚就骂骂咧咧得回去继续望风。
没人会去管那个女人。
李浩管。
他和翻译，绕了一个大圈子，从巷子的另一端绕过来，翻译是从喀布尔跟来的阿富汗本地人，请李浩把女人叫醒后和她交流。
女人暴露在外的眼睛一片青肿，能看出来那帮子男人是真没留手。
她哭着诉说完，翻译才对李浩说明。
女人有一个二十岁的女儿，几天前来这栋大楼的公司找工作，进入大楼之后就一直没出来。女人报警，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被逼无奈之下，女人就想自己进大楼看看，得到的回应就是拒绝和殴打。
说着，女人哆哆嗦嗦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展示给李浩看。
照片上，是一个美丽的阿拉伯年轻女孩。
其实，将女儿的真正长相给陌生男人看，是不被允许的。
可是女人现在是毫无办法，病急乱投医，觉得眼前这个老乡和这个中国人似乎是好人，也许能帮帮她。
翻译看着李浩，在等他的回答。
李浩当然不可能插手。
这是坎大哈，不是南京。
人生地不熟，怎么可能去管这些身外之事？
不过，李浩还是多了一个心眼儿，让女人留下一个地址，说他会想办法。
然后请翻译雇个车，送女人去医院。
他继续留在大楼附近监视。
只不过，这次他和翻译要兵分两路。
夜色降临，李浩吃着翻译带回来的馕，依然在盯着大楼。
吉哈德进去之后就没出来。
直到晚上八点半，他看到隔着一条街的翻译朝他挥手示意，李浩立刻跑到他身边。
翻译拉着他在墙角的黑影里蹲下，然后指了指大楼后门的方位。
李浩露出半张脸，悄悄观察着二十米开外的状况。
大楼的后门的巷子里，停着两辆黑色轿车，大灯都开着，让李浩视线所及的地方，十分清晰。
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吉哈德。
此刻，吉哈德依然是阿拉伯人的打扮，正陪着一名大腹便便的大胡子男子说话。
他的表情，依然满是谄媚和顺从。
大胡子男子的地位应该高过吉哈德不少，一直昂首挺胸，下巴微微抬起，带着三分傲慢。
说了半天，似乎话题接近结束，吉哈德回头吩咐了一句。
一名全身裹在黑袍里，不停挣扎的女子，被两名男人架着从后门中走出来。
女人的脸，露在外面。
李浩眯起了眼睛。
那女人的照片，不久前他刚刚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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