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楼下的树叶早已凋零, 初冬微寒的风透过窗口吹进来，程淮安心头那团无名火才稍稍降了几分。
躁意犹存, 他手不禁往大衣口袋里一探, 除了手机和口罩之外，却是什么都没摸到。
他原本烟瘾就不大, 和叶梨在一起后，别人口中千难万难的戒烟，到了他这儿, 仿佛也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起初烟瘾一犯, 他就咬着薄荷糖亲她，往往亲不了多久就开始擦枪走火。那会儿叶梨还不太习惯和他亲热，每次手才刚与肌肤紧密相触, 就被她拽着腕子一把扯开。
一个姑娘家, 力气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大, 只是她人一脸气呼呼的模样, 唇让他亲得嫣红, 桃花眼也泛着潋滟水光, 倒比烟更容易让人上瘾。
再后来，就连薄荷糖也用不着了。
在安全通道里吹了会儿风, 稍微冷静下来后，心里有个念头却越发强烈起来，程淮安翻出手机, 拨通了助理魏天和的号码。
“你现在帮我去明安百货取样东西。”
交待好事情, 程淮安带上口罩, 去楼下买了包薄荷糖，这才折返回病房。
一推开门，便看见病房内空无一人。初冬的风好像径直穿过胸膛，给人吹了个透心凉一般，程淮安怔在当场，刚刚还在高速运转的大脑瞬间当机，如同木雕般在门口杵了片刻后，这才一边往口袋里去翻手机，一边急慌慌转身出门——却看见原本该乖乖躺在病床上的人正俏生生立在他身后。
拧紧的眉梢仍未松开，程淮安直直看着她：“你不好好在病房里待着，乱跑什么啊？”
虽是质问的语句，声音中却满是涩意。
叶梨见他脸色竟比之前还要难看几分，不由解释道：“本来想去找你，结果半路碰见个熟……”
话未说完，却被他捏着下巴亲了下来。
VIP病房区虽然人少，但走廊到底仍是公共区域，叶梨尚未来得及推开他，唇齿间倒先传来一股熟悉的清凉薄荷甜味。
这是……已经气到重新犯了烟瘾的地步啊？
叶梨心虚感莫名又重了几分，推人的动作微微一顿。
待躺回病床上后，因为负伤而略显苍白的脸早已晕红了一片，不知是因为坠马时那一撞，还是方才亲太久有些缺氧，叶梨大脑有些晕晕乎乎，良久，才轻声同他解释起来。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况且，她是不是故意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让自己有良心不安的机会，也不想让她再有泼脏水给我的机会。”
道理他都懂，只是这所有的理由叠加在一起，在他眼里，都不如她的安危重要，万分之一都不及。可是见她脸上罕见露了几分紧张之色，程淮安到底还是不舍得，轻轻“嗯”了一声，沉如水的面色终于稍稍缓了几分。
***
到了晚饭时间，周樱提着大包小包的食物出现在病房门口。
进来后，小助理一边摆放食盒，一边鼓着脸气冲冲道：“刚刚上来的时候，听见电梯里两个小护士在夸白灵和我姐闺蜜情深，这种假得不行的洗脑包她们居然也吃，要不要这么傻白甜啊，气死我了。”
话虽这么说，其实打心底，周樱也不觉得能怪这两个傻白甜小护士。
网络时代，信息又多又碎片化，白灵买的那个话题哪怕只在热搜榜首占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但有营销号和她自己的影响力加持，看到的人估计也不在少数。
而这批人中，大概只会有不到万分之一的人可能会去关注后续情况。
毕竟她自己当年少不更事的时候，也没少吃过洗脑包，哪个艺人最敬业啦，谁和谁曾在一起过，谁又和谁是好闺蜜等等，直到后来沉迷刷论坛之后，才发现没一个是真的:)
娱乐圈的事，没锤都能掀起三分浪，更何况还是这种当事人亲自“盖章”的洗脑包。
等一小桌子异常清淡的饭菜都摆好后，她才又抬头问道：“程哥，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啊？”
程淮安闻言，视线从叶梨身上扫过，漫不经心道：“明天再说。”
小助理对自家爱豆有种蜜汁信任感，闻言也不再多问。
意见完全被忽略的事件当事人叶梨：“……”
经了坠马一事之后，她的地位莫名好像有点直线下降的趋势。
***
VIP病房的床很大，程淮安却几乎一整晚都没睡熟，怕不小心压到叶梨的伤口，更忧心明天会不会顺利。
翌日，天刚刚亮，他就睁开了眼睛。
不一会儿，一旁关了静音的手机屏幕亮起，在仍有些暗的病房中显得微微有些刺眼。
程淮安轻手轻脚出了病房，从助理手里接过那个小盒子，透过清晨熹微的光线，隐约看到魏天和熬出的那一对熊猫眼。
为了攒点运气，剥削的程·资本家·淮安拍了拍自家助理的肩膀：“假暂时没有，回头给你加工资。”
叶梨昨晚睡得早，没多久，也跟着醒了过来。
眼睛一睁开，便见程淮安坐在床边凝眸看着她，窗外天光尚未大亮，他背光，整张脸笼在阴影之下，神情看不分明。
“醒了？”他突然开口，声音微哑。
叶梨睡意未消，含糊“嗯”了一声。
“叶梨，你有没有想过……”程淮安顿了顿，“要查明身世，找回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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